此时太阳差不多要落山了,幽幽黑色中还有些云霞的红光。
侍女点着个昏黄的灯把支枝领到一处院落。
“姑娘,夫人就在里面了。”侍女说完话就赶紧走开了。
扫眼看去,院子里到处散落着茶杯之类的器具,看样子是这夫人扔出来了。
支枝走上前去轻轻敲了敲门。
“夫人,别害怕。你见过我的,还记得吗?在街上我弄掉了夫人的佩饰然后……”
说到佩饰二字,屋里传来一阵砸东西的稀碎声。
看来这个金饰确实有些问题。
等声音停下来,支枝又小心翼翼接着说,
“夫人,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一定能帮到你的。”突然间想起金饰上“青唤”二字,“夫人是叫青唤吧!”
她也不敢确定那是不是她的名字,只能试一试了。
很久没有听到过有人喊这个名字,村民都只会喊她村长夫人,而她的夫君……都未曾怎么喊过她。
甚至觉得自己献祭给山神是她的荣幸,她那十岁有余的孩子也被他送上了山。
女子陷入沉思,屋内一片安静。
支枝推开门进来。
杂乱的屋内,一个女子穿着轻薄的里衣侧躺在床上,与这房间不像在一个空间里。
面容清秀,却带有许多沧桑,比那日见到的她失去了好多血色。
但依旧让人觉得她可以是她那所谓丈夫的女儿了。
那个老牛吃嫩草,越吃越返老。
看着进来的是个乖巧的小姑娘,青唤多少放下了防备。
微微动了动嘴巴,说出的话带有些许柔情。
“你说你要帮我……怎么帮”她的脸上不是希望得到解救的喜悦,而是一种苦苦的无奈。
“夫人可以让我给你看看身体吗?”
片刻后,青唤点点头,支枝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施法检查她的身体。
身体上除了有些虚弱之外没有什么大碍,更不用说什么失魂之症了。
“夫人并没有什么大碍啊?可是心病?”
没见过猪跑但吃过猪肉,这种情况大都这样说,八九不离十。
支枝也是说得像模像样。
“心病……真要是说起来,这村子里的女子不都有病。”
青唤脸上挂起了苦笑。
果然还有别的事藏在这村里,特别是女子身上那个金饰。
“可是……我之前捡到的夫人的金饰?”
说是夫人,她也不过大自己几岁,算得上姐姐了。
“你倒是挺聪明。村里的人要是被问起来,大都是说那是自家夫君送的定情信物吧?”
支枝点了点头 ,应了一声。
青唤缓缓从床上起来走到窗前。
“鸟儿被拒久了,自然忘了要飞出牢笼的。”
她双手抬起,衣角滑落漏出手上的伤痕,眼尖的支枝自然是看到了。
推开窗户,此时外面渐渐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雨打在树叶上,诉说着这村子里每个姑娘的心事。
“白日里,每个姑娘都好像洋溢着幸福地在街上来往,可没一个人心里是算得上舒畅的。”
“是夫君对她们都不好吗?说来……昨日夜里见你与村长吵闹了……”
支枝知道问起这个不太好,所以她只能试探性说了一点。
青唤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地说起来,“那金饰像是锁住鸟儿的铁链,走不出这村子的。哪怕遇到个连自己的孩子都送去献祭的夫君,自己也落得个满身伤痕。”
“我可以帮你!帮帮这整个村子!这金饰大概是被施了法,我给你解开。这样你就可以……”支枝说得有些激动了。
“那日夜里,接到了刚被人从妖怪口中救下的我,他竟想着我就这样送死去罢。与他争吵起来,他突然想到隔壁的客栈里还住着人……”
话还未说完,青唤看向窗外。虽未在江南,她的背影嵌在小雨中,像是江南水乡里未消的烟。
“快些走吧。否则来不及了,至于你那两个朋友……不必担心。”
支枝大概是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了。
他们要她献祭。
快走出屋子时里面再次传来她的声音。
“如果可以……请你救救大家吧。”
她回了一声“嗯”后走到杂乱的院落中,一瞬间,她的头开始晕起来。
自己并没有吃什么东西,也未闻过什么奇怪的味道。青唤更没必要迷晕自己再去救自己。
除了……侍女不合时宜点的灯。
看来那里面掺了东西。
晕倒的前一秒,玉佩好像泛起微微亮光。
有几个黑色的人影向她涌来,同时身后传来一阵阵嘶喊和扔东西的声音。
大概是青唤在保护她吧。
站在支枝面前,她喊着“不是说我有病吗?那就尽管送我去啊!去换你的荣华富贵!一个连自己孩子都舍得拿去送死的畜生!”
那个老男人朝她也吼到:“要不是这小姑娘带有的灵气,谁会大费周章去抓她呀!直接把你送去那黑山可比这快多了!”
说完,男人指挥身边几个男人去抓她。
几下丢东西,砸人,几个男人竟被她搞得有些害怕了。
“这婆娘怕不是真的疯了!直接弄死她!连个孩子也生不出来!留着也没用了!”
女人的嘶喊声消失了,隐隐约约间支枝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像是有血黏到了自己身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