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
夜深人静,月明如昼。
皎洁的月光盈满窗柩,银辉遍地,斜斜映在床榻上,泛着莹白迷蒙的光泽。
男人穿着一袭雪白里衣,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纤尘不染。
第一次与人同榻而眠。
宴祁难得有些失眠,到这个点也没有丝毫睡意。
然而旁边的棠枝睡得正香。
夏日空气中满是燥热,薄被紧紧卷在身上,少女浑身上下穿的又严实,似乎是感到了热,她无意识皱了皱眉,嘟囔了声,把裹在身上的被子扒拉开。
“热.....”
少女的声音带着未睡醒的软糯,绵软清甜,带着一丝拖长的尾音,简直甜到了心坎里。
空气短暂的凝滞了。
宴祁眉眼闪动了一下,带着一缕诧异,缓缓坐起身。
这分明是属于女子的声音。
他侧过身,弯腰凑近一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棠枝毫无所觉,嘴里还在继续不停喊热,伸手推被子。
动作间。
袖口被胡乱蹭了上去,一截白藕似的纤细小臂露了出来。
借着月光。
宴祁看得一清二楚。
“.......”
男女之间的生理构造相差甚大,但棠枝今年才刚满十七,还是个少年,正处于身体发育阶段,这个时期的少年,身体瘦削白嫩的,倒也不是没有。
但.....
宴祁漆黑的眸子极其缓慢的眨动了一下,淡淡启唇:“陛下?”
“嗯......”少女咕哝了一声。
男人的声音又低又缓,带着点特有的磁性,喃喃试探:“陛下可是女子?”
“啪——”
一巴掌拍到男人精致俊俏的脸上。
好吵......
棠枝眼睫轻颤,像是要有醒来的迹象。
宴祁怔愣了一瞬,眼疾手快伸手点了她的睡穴,等她彻底安静下来,男人这才堪堪松了口气。
空气静默了一会儿。
宴祁视线不经意落到棠枝脑袋上,喉结微微滚动,他沉吟了片刻,伸出手,扶着她的脑袋小心调整了一下位置,解开束发。
下一秒。
少女浓密的发丝瞬间倾垂而下,如海藻般散落在床榻上。
巴掌脸,睫毛卷翘纤长,在泼墨似的黑发映衬下,她的皮肤更是白得发光。
是个十足的美人。
“.......”
指尖捻起一缕柔软的发丝,宴祁黑眸沉沉凝视着床榻上的少女,眼睛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从第一次见面...不,是在崖边,在崖边的那次见面,他就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原先只是有几分猜测,现在算是彻底确定了。
陛下她.....
是女子呢。
男人眼眸微眯,没忍住勾唇笑了下。
睡意了无。
慢条斯理将棠枝的头发重新束起来,宴祁穿上衣服,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在院子里坐了一夜。
.......
翌日晨光熹微,棠枝早早起了床,当发现房间里只有自己,也没多想,只以为宴祁起的比她早。
一个人才方便呢。
她神清气爽下了床,将门拴上,悠哉悠哉穿衣服。
铺床的时候,棠枝忽然想到什么,从手镯空间里拿出了一些肉和米面油之类的东西放在旁边桌上。
通过昨日的闲聊,她从阿婆口中得知,在早些年间,阿婆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女因为一场意外已经全部离开了人世。
中年丧夫,老年丧子,刘阿婆独自一人活在这世上,孤苦伶仃的,日子过得很是清贫。
当时的她,一度丧失了生的希望。
但好在邻居们善良热心,经常来阿婆家串门看望她,开导她,像秋收农忙的时候,邻居一家忙完自己家的地,还会去阿婆地里帮忙。
身边尽是善良的人,渐渐地,阿婆也从悲痛中走了出来。
棠枝四下环顾了一圈,重新回到床榻旁边,掀开枕头,往下面塞了些银票。
......
等洗漱好出来,刘阿婆已经做好了早饭。
吃过早餐,两人陪阿婆说了会儿话,便同她告别,准备继续启程前行。
刘阿婆觉得自己与这两位年轻人很是投缘,依依不舍挽留:“这么着急做什么,中午阿婆给你们炖鸡,用过午膳再启程也不迟。”
棠枝知道,这些鸡平日里被刘阿婆好生喂着,就指望着它们下点鸡蛋好拿到镇上卖,以此铺贴家用。
阿婆自己都舍不得吃,现在却要拿出来招待他们。
棠枝心中泛起一丝感动,连忙摆手婉拒:“不用了阿婆,昨夜留宿已经够打扰您了,且京城路远,我和大哥还要去投奔亲戚,就不在此多加耽搁了。”
刘阿婆遗憾叹了口气,转身回厨房打包了一些干粮,说什么也要塞给他们。
“从这里出发,往北三十里才有村庄,路偏得很,这些你们拿着吃,一路小心。”
棠枝:“阿婆,我们——”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宴祁打断了,男人伸手接过那一袋被用心打包过的干粮,朝老人浅笑了下:“多谢阿婆,我们收下了。”
......
两匹黝黑的骏马在路上奔驰,扬起阵阵沙雾,呛得棠枝不禁留下生理性的泪水。
她勉强坚持了会儿,但越来越多的沙子往眼睛里飞,修长手指拉紧缰绳,棠枝叫了声宴祁,示意他停下来。
两人在路边停下。
宴祁翻身下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的眼睛。
“陛下。”
男人眉心微蹙,上前一步,一只手牵住两匹马的缰绳,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往上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