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应该无人怀疑官家的抗金决心了?”张浚手里捏着一张纸,兴奋地说道,这里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这份抗金决心书是萧州等人苦思冥想之作,他极力想表达自己抗金的决心,为萧构之前的骚操作擦屁股,以此来取信于宗泽等前方帅臣,所以写完之后就让各路的信骑发到关西、东京、京东、甚至是河北去了。
“哼!”坐在一旁的赵鼎冷哼一声,属实不想搭理这个之前十分要好的小老弟。
张俊十分无奈,这赵元镇自从官家说了那般言语之后,一直认为是他蛊惑官家如此,任凭他百般解释,赵鼎也只是半信半疑。
一直闷头喝茶的胡明仲也只能硬邦邦的转移了一个话题。
“听说官家把两位娘子先送去扬州了?”
说起这个皇帝的隐私,那是不管朝堂大臣还是市井小民都乐此不疲的。已经有人传言官家对后宫诸位娘娘感到厌烦了,要在扬州选美了。
“上上下下谁不清楚,官家如今一个嫔妃都不肯放在身边,蓝大官是极力哀求都吃了挂落,那陈淑妃还去官家身前哀求,也被官家请了回去,只有郑贤妃老老实实的,没有失了体面。”张浚立刻接口道。
要不是官家之前还在选浣衣娘,早就有人拍萧州的马屁了。
说起这萧构,到底是比他的兄弟们幸运的多,他被送去金人军营时,家眷都被送到了后方,这也让她们避免了被金人羞辱的命运。
萧构在应天府称帝之后,那位在扬州的康王妃邢秉懿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皇后,和那位给了萧构登基合法性的孟太后一起安抚后方的人心。
赵鼎听到这个消息也收起了自己的小性子,用一种十分迟疑十分不确定的语气询问
“官家如此?莫非?”
正在检查书信的张浚和蒙头灌茶的胡寅不禁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都看出了荒唐二字。他们都联想到了当日萧州在堂上的一席话。
“庸人自扰,绝无可能!”赵鼎却是立刻推翻了内心的荒诞想法,张浚和胡寅也都表示不信,官家应该只是一时头脑发热,不会如此轻佻的。
不会吧,不会吧!真的会有皇帝去救武臣的事情发生吧?
…………
萧州看着一言不发的李纲很是头疼,他有些后悔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了。
在他前天说出救援韩世忠,昨天又把两个妃子送去扬州之后,今天就不断有朝臣三五成群的来苦口婆心,一个个说的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后还要哭天抹泪一番。
现在连李纲都不好意思装死,他也被许景衡半强迫的过来对萧州进行政治教育了。
李纲来后只是象征性的问了个安,做了些汇报,就一言不发的盯着萧州,把萧州盯的都发毛了。
就在这尴尬的氛围中,到底是李纲这个臣子率先开口。
“官家,臣知道你有心和父兄做切割,你的抗金决心也慢慢被众臣知晓了,可...”
对面的硬翅濮头却是晃了晃,萧州连连摆手。
“李相公提他们做甚,太过晦气,我做的一番事和那两位有啥关系。”
李纲无语,可是他毕竟不是许景衡,他本人在靖康年间也被那两个废物伤的太深,也懒得给他们辩解。
“官家,臣也知道你信重韩世忠,可是就算天子亲至也改变不了前线金强梁弱的局面,前面有数万金军,我军对战万余金军往往都败多胜少,更何况是几万人。”
萧州依旧摇头。
“相公太给前方军将留脸了,万人以上的对决,我军哪来的胜绩?反而是金人屡屡大破我军几十万。”
李纲又不开口了,只是盯着萧州,意思十分明显,你也知道我军不能战,几十万人都打不过对方,你带几千人上去,是嫌给金人送的皇帝还不够多吗?
“国家已失河北,山东,若又弃江淮,更有何地?”
萧州只能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他是真的清楚,不能在逃了,在逃的话就要真成南朝了。
李纲沉默更甚,他又何尝不知这番道理,可是他内心最为奇怪的,你一个一上位就只知道南逃的“跑路天子”为何会幡然悔悟?不过这些都不好明面讲出来。
“李相公,你们都说什么去江南韬光养晦,依靠南方富庶养几十万雄兵,就能成光武故事,可是光武是一直逃吗?非也,光武是敢孤身十二人突出重围,最后奠定后汉基业。”
“现在也无外人,你不敢说,朕来说,”
在一旁侍奉的蓝硅一看,立刻退出房内,捂紧了耳朵。
“国家如此全是我三人之过,”
连父子二字都懒得说,萧州嫌恶心。
“那二位的手段李相公见得多了,朕也不想多说,”
李纲当然清楚,不过他依旧一言不发。
萧州继续随意道:“不过我近日都在想的是,我之前的作为是否一样荒唐可笑。在河北也就罢了,可我若听从张所之言回到东京,做足准备和部署,中原和齐鲁也不至于如此,金人的兵锋也到不了淮甸。说到底,是我连累了这千里之地的百姓。”
“前两日我和几位统制遇见了一对父女,如若不是他们运气好说不定要冻饿死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可朕心里明白,如果不是我们这些萧家的官家不争气,他们又何需背井离乡,他们又怎么会妻离子散。他们是市井小民不懂此理,可我这个官家却是懂得,我委实不想再见这些惨事了。”
“至于遗民泪尽胡尘里,我们也是清楚很,可是我大梁乃是幅员万里,民众上亿的大国,我们为什么,凭什么被那些蛮夷之辈欺负成这样!”这最后一句几乎是压着火说的。
李纲终于有所动容,他没想到萧州居然对他推心置腹至此。
“官家,”
“李卿,”
不等李纲说什么,萧州却是握住了李纲的手,饶是李相公这等强硬人物,一时也发懵了。
“朕真不想南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