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顶灯暖黄的灯光落在谈宴初的脸上。
他嫌麻烦,只打算随便吃点应付一下。
在这样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
白日里的天之骄子,气质清隽矜贵的男人独自一人,煮了一碗清汤挂面。
像个落寞的孤寡老人。
沈眠在他面前坐下。
自然知道他是不想麻烦王阿姨。
她静静盯着他精致英挺的面容片刻,抿了抿唇。
她手撑着下巴轻声问道:
“怎么不煎个蛋或者香肠什么的?”
这不是标配吗?
他头也没抬,只淡淡应了声不用,让人听不出情绪。
沈眠闻言脸颊微微鼓起。
想起以前小时候,爸爸加班回来,妈妈都会亲自给他煮一碗面。
煎蛋和小香肠可是最基本的配置,有时候妈妈还会特意放瘦肉、瑶柱、小鲍鱼。
一碗简简单单的汤面,却被妈妈弄出各种花样。
那是她记忆中在沈家最难忘的烟火气。
想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是她失职了!
谈宴初没有像爸爸一样有“妈妈”那样的人。
而此刻应该扮演“妈妈”那个角色的那个人。
正气定神闲的坐在这里看着他,吃着一碗清汤寡水的面条。
罪过呀!
沈眠撑着下巴的手突然规整的放在桌上,站起来身体向前俯过去,眸光真挚的看着对面的男人,
“要不要吃点别的?”
轮到她赎罪打工的时刻到了,毕竟每个月百万工资呢。
谈宴初这才抬起头来,目光和她对上。
她澄澈的双眸睁得像小鹿眼一般水灵纯净,卷翘的眼睫像蝶翼一般扑闪扑闪,不经意间流露着撩心勾魂的媚。
暖光落在她白皙的脸颊,映在鼻尖上那颗浅褐色的小痣上颤颤巍巍,像羽毛轻轻拂过他的心底。
夏夜里的蝉鸣,似乎没有他的心跳来的喧嚣。
他的声音不自觉染上一丝哑,“好啊,给谈太太表现的机会。”
沈眠盯着他愣了愣神,察觉到他两侧耳垂在方才瞬间的泛红。
片刻后她重新坐下往后倚了倚,不动声色打量了他一会。
最终得出一个结论——他只是犯了天下所有人都会犯的错误。
并不是因为她自恋。
而是从小到大,沈父沈母、大哥二哥还有蒲灿,都很爱夸夸她。
说她是洋娃娃、是小公主。
就连一本正经对一切淡漠的蒲星泽,小时候也夸过她是长得最精致的人。
而方才她无意间凑近他,超乎男女间四十四厘米的安全距离。
就像她有时,也会被他突然近距离的美颜暴击,突然心跳加速。
这是人类对美好事物本能的心脏加速跳动,无关其他。
就像曾经追星的她,可以平等的爱每一个帅气小鲜肉。
又或者说,每看一本漫画、一部电视剧,她都能换一个男朋友。
她瞬间恍然大悟,金主爸爸不经撩。
差点将他们之间纯洁的协议关系,染上一些不该有的色彩。
但两个人如今住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
谁也别想放过谁。
看来以后,若是想将这段协议关系可持续发展下去。
只能没事的时候多撩撩,锻炼锻炼产生免疫才行。
她一边这么想一边拿出了手机。
点开黄色袋鼠软件。
……
四十分钟后。
谈宴初看着一桌子的东西,扶了扶额。
餐桌上摆满了沈眠准备的宵夜,是谈宴初料想之外的结局。
一开始他以为她会煎个蛋什么。
没想到她手机一顿操作,叫了一堆的外卖。
烤串、老妈蹄花和肠粉,都是她爱吃的。
今晚在亲子餐厅吃的,都是谈璟爱吃的,沈眠的口腹之欲没得到满足。
现在洗完澡肚子又更加饿了。
她兴奋的搓着小手手,眉眼弯弯看着他,“阿宴,我们开动吧~”
方才她点餐的时候问过谈宴初意见,没想到他说都行。
简直就是梦中饭搭子!
谈宴初低笑,帮着她一起将餐盒一一打开。
没想到曾经锻炼出来的口味,这么快派上用场,否则他还得挨饿。
从小他跟着柳明殊,饮食习惯偏清淡。
到后来因为沈眠的漫画,才潜移默化改变了自己的口味。
还记得他是到了高中的时候,才第一次吃了烤串。
那时候沈眠的漫画还在微博连载,更新了一副烧烤的漫画。
从漫画里可以看出,是和沈母一起去的。
那天他突然带着烧烤回家,柳明殊简直惊掉下巴。
“阿宴,你不是不吃这些东西吗?”
谈宴初那时正值年少,也不好意思承认,“同学们都喜欢吃,我就想尝试一下,妈,你要不要试试?”
柳明殊连忙摆摆手,皱了皱眉,闻着那刺激的孜然味捂了捂鼻。
“你喜欢就吃吧,不过这东西不能常吃,偶尔吃吃就好。”
说完柳明殊转身就回了房间。
其实那一次,他是想带回去和母亲一起尝尝的。
像沈眠和她妈妈那样。
但他也没执着让柳明殊什么都喜欢都接受。
不过只要沈眠漫画画过的,他都会买了带回去。
比如此刻就在他面前的四川老妈蹄花和潮汕肠粉,柳明殊就很喜欢。
等吃完宵夜后,沈眠不出所料的吃撑了。
她躺在客厅沙发上,茂密的长发落在扶手外,仰天长叹:
“我这真的是舍命陪君子了,明天都不知道得胖几斤了。”
谈宴初失笑,“就你那几斤几两肉,一阵风轻轻都能把你吹走,还怕什么长肉。”
这话沈眠可就爱听了,“谈先生所言极是,我表示十分赞同。”
谈宴初深邃幽深的视线落在她半干半湿的长发上,眸色顿时沉了沉,“先去把头发吹干了,不然明天要感冒了。”
沈眠嘴巴努了努,倒有点像跟谈璟学的,“太撑了不想动,等下自然干了就好。”
她躺在沙发上眯着眼,小手隔着睡衣顺时针揉着小肚子。
谈宴初定定看着她几秒,轻轻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过了一会,沈眠听到他的脚步声又渐渐走近。
她睁开眼抬头向后仰了仰看他。
见到他手中拿着吹风机,还没等她起身,谈宴初已经走到她身旁,“别动。”
沈眠睁大眼,看着视线上方的他。
头发依旧披落在沙发扶手外。
知道他是要帮她吹头发了。
谈宴初将插头插好,吹风机的轰鸣声响起——
她似乎在这嘈杂的噪音里,隐约听到他说了一句话,“小祖宗,怎么遇到麻烦不找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