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前两天,卖完家里最后一点田螺,林瑶他们便收摊了。
买了清明要用到的香烛炮纸,糯米粉、食材和一些调料,几人便坐着牛车赶回家了。
第二天难得不用早起,两家人睡到差不多中午才起来。
起床后,简单吃了午饭,大家便一起做青团,煮茶叶蛋,裁剪祭祖的宝纸。
都说清明时节雨纷纷,但是清明当天,林瑶他们那里并未下雨。
只不过天气阴沉,有种仿佛快要下雨的感觉。
在这种天气下,林瑶他们拿着祭拜的青团、茶叶蛋、烧鸡和香烛炮纸,跟着大家一起出发祭祖了。
林家村大部分村民姓林,也有少部分外姓,大家一起居住在这块地方。
但无论同姓还是外姓,只要百年后,归葬的地方都在同一处,离林家村隔着两个山头。
平日里几乎没什么人往那边走,即便村民挖野菜、打猎,也都避开了那个山头,以免打扰祖宗休息。
但是今天,几乎全村青壮年都会出动去祭祖,许多小孩子也不例外。
是故,林瑶和阿琪婶两家出动时,已经有不少人出发了,有些去的早的,甚至已经回家了。
刚上山还好,后面越走越人烟稀少,阿琪叔、刚子和萧玄宇拿着东西,走在前面开路,阿琪婶和林瑶则在后面照顾着孩子。
幸好有阿琪叔一家指引,若不然,在这荒山野岭、草木横生的地方,林瑶都未必能找到自家祖宗的墓地。
到时候可能真的要上演“荒野寻宗”,那就搞笑了。
经过一番艰难险阻,两家人终于到达了各自家的祖坟。所幸两家人的祖坟离得也不是很远。
到达目的地后,看着孤零零的两座坟包坐落在坟场中,林瑶姐弟三人沉默了,空气中莫名有股悲痛在蔓延。
而萧玄宇在这一天都很沉默,薄唇紧抿,几乎没吐出过只言片语。
放下手中祭祀的东西,三人开始整理父母的坟包。萧玄宇不知为何也来帮忙。
林瑶和萧玄宇用镰刀割掉坟包上的杂草,小玥儿和小鱼儿则用手拔细草。
把草清理完后,萧玄宇去找阿琪叔借了把铲子,将周末的泥土铲到坟包上,修整坟茔,顺便挖了个排水沟。
而林瑶则带着弟弟妹妹往坟包上挂纸,然后再用石块将纸固定住,接着摆上祭品,点燃蜡烛和香插在墓碑前。
萧玄宇给二老都点了三支香,便离开站到一旁去了。
而林瑶姐弟三人则是给父母斟茶倒酒后,便双膝跪拜在父母坟前,诉说着父母离去后家里的变化和境遇,以及对父母的思念。
林瑶磕了三个响头,便双手合掌,竖立眉间,默念道:
爹、娘,这是我替原身唤你们。机缘巧合,我得以穿越重生到你们女儿的肉体上。虽无缘与你们相见,却对小玥儿小鱼儿甚是喜爱,亦是将他们当做亲兄弟姐妹。愿你们在天有灵,保佑我们姐弟三人无灾无病,平安顺遂过一生。
而小玥儿早在跪下来时,便忍不住落泪了。
边哭便向爹娘磕头祈祷:“呜呜呜,爹、娘,我们来看你们了,你们在那边还好吗?大姐变得顾家了,小弟也长大很多,我,呜呜,我也很好,就是想念你们了......”
小玥儿在一旁留着泪絮絮叨叨,小鱼儿便也跟着哭了起来。
两个小娃儿响亮的哭声,顿时吸引了不少扫墓人的注意。
有人看到了,拿着三支香来林瑶父母坟上祭拜,同时劝解林瑶姐弟几句,希望他们能节哀。
让小玥儿姐弟两哭了一会儿,林瑶开始阻止他们:“小玥儿,小鱼儿,该起来给爹娘斟茶敬酒了,你们太伤心,他们在下面会不得安宁的。”
“呜嗝,这,嗝,就起来。”小玥儿抽泣得打嗝,自己起身后,还把弟弟也扶起来。
看着姐弟两好不容易停止哭泣,颤颤巍巍地给父母再次斟茶倒酒,林瑶心里有些许安慰。
或许,让他们哭一哭,将心中的郁结之气发泄出来,也是好的。
等斟茶倒酒,烧了宝纸后,该放鞭炮了。
这时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萧玄宇,沉默地从林瑶手中拿过鞭炮,从坟前抽了一支香,一下便将鞭炮点燃,扔向不远的空地。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随着鞭炮声响起,几缕青烟袅袅从两座坟包升起,仿佛父母对林瑶姐弟三人的回应。
扫完父母的墓碑,林瑶他们又来到爷爷奶奶和曾爷爷曾奶奶坟前,以同样方式扫完他们的墓碑。
期间,有不少同村人来他们家的坟地上上香祭拜。
等他们扫完了自家的墓地,便跑去阿琪叔家的墓地上香祭拜,而阿琪叔他们也来林瑶家的各个墓碑前上香祭拜。
两家相互上完香后,再一同去往同村人家的墓碑前,上香祭拜。
因着都是同村人,多少有点沾亲带故,但又隔着比较远的亲戚关系。
因此,祭拜别人家的墓碑时,只需上三支香,拜三拜即可,扫墓则由自己亲人做便行。
扫完墓大家便回家了。回去的路上仍碰到不少来扫墓的人,也有不少像他们一样扫完回家的。
走到河边时,林瑶突然将篮子递给萧玄宇:“这里还备有一份祭品,你的父母没安葬在这,也没立衣冠冢,你且到河边柳树下进行祭拜吧。我们就不去了,替我们上三支香。祭拜完就回家吃饭。”
说完,林瑶便从萧玄宇身边走过。
兀地被萧玄宇伸手拉住胳膊。只见他身体微微发抖,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片刻,听到一句沙哑哽咽的“谢谢”,胳膊便被松开了。
林瑶还想同他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见他已经转身朝河边柳树走过去了。转身瞬间,林瑶仿佛看见两滴晶莹的泪滴洒落在地。
萧玄宇在河边祭拜完父母后,在那里端坐了良久,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当他起身,准备拿着空竹篮回家,突然,草丛旁发出“沙沙”的声音。
萧玄宇立刻攥紧篮子,作出一副迎敌的姿势:“谁在那里?出来!”
不消片刻,从草丛中走出一个人,正是村里的里正林沐华。
只见他双手微颤,热泪盈眶,激动地喊了一声:“小将军!”
“是你?”萧玄宇双眉紧促,疑惑道。
......
待萧玄宇回到家,家里已经做好了丰盛的饭菜。
小鱼儿给萧玄宇递了一个青团,示意他吃了青团,带走身上的晦气、霉气。
萧玄宇吃过青团后,一家人才坐下吃饭。
看着姐弟三人相互给对方夹菜,也不忘记给他夹菜,萧玄宇郁结了一天的气突然就消散了。
他在心中默念:爹、娘,你们且安息吧,孩儿现在过得很好。有一个等着我归来的、值得我安身立命的家。我会好好活着的,也会与他们一起相互扶持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