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利昂娜的肩头被对方抓得生疼，她拧紧眉头，直视埃尔文发红的双眸，“但是，我不会给你们这个机会的。”
话音刚落，利昂娜迅速反手扣住，埃尔文抓住自己肩头那只手的手腕，一个扭转，就把那只手臂紧紧反扣在他身后。
利昂娜触及埃尔文的手臂，才惊觉他的瘦削程度。平时大家都穿着制服，她跟埃尔文也鲜少有事务接触，所以根本不知道他身体的肌肉流失竟然这么厉害。
可即使是这样，她跟埃尔文还是存在力量差距，他马上使力旋过身，轻易就挣脱开利昂娜的钳制，一个侧踢过去，两人在狭小的办公室里过了几招，已经如暴风席过，桌上的文件，摆件全都被扫荡打翻。
利昂娜一直在往后闪退，没有攻击，直至她拿起桌上的拆信刀，抵在自己喉间，埃尔文才停下了攻势。
“团长。”利昂娜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说过了，我没法透露更多讯息让你知道，我也不想接受你们的拷问，所以……”
说话间，利昂娜手里的拆信刀已经刺入皮肤，埃尔文看见一抹血珠子自那白皙的皮肤渗出，刚丢失的理智也霎时回笼。
“等一下！”他抬手制止利昂娜，“等一下……利昂娜，抱歉，我……”
利昂娜看见埃尔文伸手抹了一把脸，神色慢慢恢复如常，她还是警惕地站在距离他几步之远，抵在喉间的拆信刀依然没有放下。
埃尔文试图理清自己的思绪，跟现在的情况。
一开始，汉吉跟利威尔还开玩笑说，利昂娜是不是能预知未来，如果是这样的话，真该马上把她抓起来，严刑逼供，那他们就不必为这条道路走得这么辛苦了。
但那仅仅只是大家的玩笑猜想，谁也没有当真过。
在发现莱纳他们的事情后，大家甚至还猜想过，利昂娜是不是跟他们一样，来自同一个地方，知道某些内情，所以每次行动才会那样可疑。只是她的行动，跟破坏城墙的莱纳他们不同，是出自想要帮助城墙内的人们，所以大家才会信任她。
谁知，他们一开始的玩笑猜想竟然可能成真。
那么，她为什么一边想要帮助他们，一边又要隐瞒不说呢？
就像刚才的问话，即使利昂娜坚持到底不愿透露任何事，自己也没有办法逼迫她说出口，或是她跟之前一样，随便找个理由，蒙混过去就行了。
那为什么，她却还要说出肯尼的事情？
她明知道她这么说了，自己就会追根究底，她为什么还要……？
是因为，愧疚吗？
埃尔文想起抓捕阿尼的那次行动，牺牲了不少士兵，甚至连利威尔班都一并牺牲，也依然无法成功抓捕女巨人。
利昂娜那副痛哭绝望的样子，他至今都记得。
如果她早知道这一切会如何发生，却无法阻止，又不愿意说出来的理由，也只有……
“利昂娜。”埃尔文声音沉稳，却带着些紧张，“这次夺回玛利亚之墙的作战，会碰上敌人吗？”
利昂娜见埃尔文沉思一阵，神色变幻几瞬，一开口便是直击重点的发问，心里猛地一惊。她惊讶于埃尔文这样快的思维，只这么一会儿工夫，他似乎就把所有事情都想明白了。
她嘴巴张合几下，点了点头。
“我们会赢吗？”
利昂娜又点了点头。
埃尔文得到她这个肯定的答案，瞳孔收缩，心安之余，满是狂喜，因为那意味着他们能得到地下室的真相。但随即，忧虑又如魔爪，一下拽住了他的心脏。
“那么，会有多少死伤？”
埃尔文的声音很平静，他甚至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一派跟友人轻松谈话的样子。利昂娜看见他那样，反而眼泪一下决堤，露出极其哀伤的神情，咬紧了下唇。
利昂娜没有回答，她整个人抖得像筛子，房间里静得只剩下她拼命隐忍的低泣声。埃尔文看见她那样，已然知道答案。
看来，这次的战斗会很棘手，会比抓捕女巨人那时候，还要牺牲更多人。
调查兵团招入了不少其他兵团的人，且不说没有在外作战经验的他们，就连米克，纳娜巴……都被柯尼他们所见过的兽之巨人击溃。
他们谈论过，兽之巨人跟莱纳他们，是不是同伙。如果是的话，那他们要对付的敌人，应对的战斗，就是前所未有的凶险。
利昂娜早知道这一切，不愿意说出来，是因为她害怕告知大家这些即将会发生的事情，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就好像，她自己尝试做过的那样。
照她的说法，肯尼本不应该在那个时候死去，她尝试干涉改变了一些事，所以才导致了那个后果。
所以她害怕了，申请退出利威尔班，甚至不惜舍弃性命，也不愿意说出来。
埃尔文心思一转，心惊肉跳。
利昂娜如果害怕改变，那她退出利威尔班，不会改变原来的发展吗？还是说，她本就不应该加入利威尔班……就连现在甘愿舍弃性命这件事，也是因为注定会发生？
埃尔文十分动摇，他很后悔，没有早点找来利昂娜，询问知道这些。
不然的话，他就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行动，自己是不是应该就此接受命运，思考清楚如果试图去改变，能不能承受得住有可能招致的，更糟糕的后果。
可是，就这样接受命运的话，那他追寻至今的东西，算什么？
利昂娜想要做出改变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的判断跟行动。如果加上他呢？他们一起的话，赌上一切，能够共同跟命运做一次赌博吗？
埃尔文久久都没有说话，他很是沮丧地半弯下腰，神色落寞。
利昂娜看见他那样子，就跟他已经无计可施，准备要对吉克做自杀作战时的神态一模一样。
半晌，埃尔文神色慢慢转为平静，他站起身，朝利昂娜走了过去，抬手拿开了她那只拿着拆信刀的手。
“利昂娜，你愿意相信我吗？”埃尔文眼神真挚，眼底满是无可奈何的哀伤，“我跟你约定，我们今天说的话，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