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夫人这次没哭,还挺高兴的,拉着两个女儿说了很多话,教她们怎么在男人肚皮上谋求荣华富贵,又喋喋不休的咒骂那个庶女,无非是数落她应该跟着她一起去西南受苦,一路伺候她,只有她的女儿才能留在临安城享福。
云清对应夫人的三观已经无话可说。
虽然云清不知道,若她是这些女孩会选择什么,但有一点很明确,她不会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在任何人身上,尤其是男人。
更何况,留在临安城其实是一种潜在的人质,但凡东方家的男丁对自己的妹妹有所顾虑,还顾念亲情,便不会轻举妄动,尤其是东方靖,他可是手握过兵权的将领。
三个姑娘被差役带走了,这样一来,女眷这边的牢房里就只剩下应夫人、云清、鱼鱼、胡阮、柳环佩以及三个一两岁的孩子。
东方竣的三个孩子就落在了她们身上,应夫人抱着自己的嫡亲孙子,也就是胡阮生的福宝,胡阮抱着一个庶女叫盈盈,柳环佩抱着的庶子叫安宝。
现在女眷这边就分成两拨,云清和鱼鱼一拨,其余人一拨。
没人敢靠近她们,云清和鱼鱼乐得清净自在。
时间又过了两天,也就是流放的前一天,牢房里十分压抑。
这一天东方家又发生了一件大事,柳环佩在两位兄长的帮助下,强压着东方翊和离了。
应夫人再次爆发她母暴龙一般的号丧,整个大牢都是她的咒骂声,翻来覆去就是那些话,和乡野妇人没什么区别。
“没脸没皮的小娼妇,不知道拉拔了我东方家多少荣华富贵回娘家,现在东方家落难了,一个个都跑了,黑心肝的烂娼妇,下贱胚子生的小贱人…………”
一大串骂人的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蹦,云清严重怀疑眼前这个女人不是出身贵族的贵女,而是个冒名顶替的山野村妇,而且是系统学习过乡村骂人金句的那种。
柳环佩虽然脸色难看,但她的腰杆挺得笔直,如今有兄长撑腰,她根本就不怕这个老虔婆,上前两步就给了应夫人两个耳光。
“啪啪”,两个大耳刮子直接把应夫人打懵了。
柳环佩趾高气扬的站在应夫人面前,张嘴就骂。
“死老太婆,你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侯夫人吗,我告诉你,早就不是了,你现在就是个人人都可以踩在脚底的臭虫,阴沟里的臭老鼠,你以为我还会怕你吗?”
柳环佩骂起人来也不遑多让,指着应夫人的鼻子,连珠炮一般输出。
“我告诉你应雪玲,我忍你很久了,无时无刻都想赏你几巴掌,素日里,仗着自己侯夫人的身份作威作福,整日骑在我们头上撒野。”
柳环佩扫了眼云清,“大嫂堂堂一个世子夫人,被你丢去尼姑庵受气,二嫂是个软脾气、糊涂蛋,我拉拔娘家怎么了,好歹我爹现在还稳稳当当坐在翰林院呢,而你只能在天牢里吃糠咽菜。清水衙门怎么了,清水衙门比你们腌臜的侯府高贵了不知多少倍。哼,我等着瞧,应夫人,三千里流放,看你怎么熬。”
柳环佩最后一句话说的阴阳怪气,唇角斜勾,活脱脱像个恶魔。
应夫人被她恐怖的表情吓的颤抖,居然再不敢去看她,伏在地上抖着身子呜呜哭嚎,脸肿的宛如半红的桃子。
柳环佩拍拍手,拍干净裙摆上的灰尘和稻草,睥睨的扫了一眼如同死人一样的应夫人,冷嗤一声,好整以暇的理着袖子出了牢门,守在门口的狱卒立即上前把牢门锁上。
“环佩,你在干什么?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娘?”东方翊扒着牢门,不可置信的问道。
为了不让柳环佩跟着他受苦,东方翊在柳家人拿着和离书来时很果断的签了,但他万万没想到,他的妻子居然会这么厌恨他的母亲,平日里的温柔笑意全然是假象吗?东方翊茫然了。
柳环佩不屑的瞥了他一眼,看在他爽快和离的份上没有破口大骂,不过嘴里依然不饶人,“东方翊,你就是个没用的孬种。”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东方翊看着柳环佩果断离去的背影,半晌没能说出话,甚至连哭倒在地的应夫人都忘了。
牢房里一片寂静,只有应夫人呜呜咽咽的哭泣声。
云清听的腻味,掏了掏耳朵,靠着鱼鱼软乎乎的小身板闭目养神。
柳家倒是出乎意料,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在这种境况下愿意救女儿出去,便是很好了,至少不用跟着这些人经历流放路上的苦难。
胡家便没有来救胡阮,甚至连看都没有来看一眼,比起云清这个父母俱亡的也不遑多让。
世家贵族,多是如此,没有价值的女子只有一个下场,舍弃。
不论云清,鱼鱼,还是胡阮都不可能去安慰应夫人。
云清和鱼鱼是因为不乐意,胡阮则是因为要照顾三个孩子,手忙脚乱的,亲儿子抱在手里,两个庶出的放在被子上。
三个孩子被应夫人的哭嚎惊醒,哭的一阵惊天动地的,三个孩子说话都不利索,就会喊“凉”和咯咯笑,当然还有魔音贯耳。
云清正在假寐,一道嗓音幽幽响了起来。
“大嫂。”
细细弱弱的声音,整间牢房的人都没听明白是在喊谁。
“大嫂,”胡阮提了提嗓音,终于让云清睁开了眼睛,也让云清反应过来她叫的是谁。
大嫂,真是新鲜的称呼啊。
云清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喊她大嫂,她都忘了自己是东方靖的妻子了,这一声大嫂让她生生有了角色代入的感觉。
云清的眸光直直落入胡阮胆怯的双眸,轻笑一声,短短的气音,几乎可以忽略,但是胡阮硬是透过一老三小四个人的哭闹听到了这一声轻笑。
“大嫂,”胡阮摇了摇怀里的孩子,又怯怯的叫了声。
“有话直说。”
云清坐直身子,面云清冷,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矛盾又和谐。
“我一个人顾不过来三个孩子,大嫂能不能帮帮我。”胡阮细声细气道,那张尖尖的小脸上是一贯的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