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没理愤愤不平的鱼鱼,看着下面渐渐散开的人群,眉眼疏冷。
今天过后,临安城又要热闹一段时间了。
也不知道这种发自内心的热闹能持续多久,但愿能多给百姓一些欢庆的时间吧。
毕竟,在奉安朝,胜仗是如此难得。
看完热闹,云清回了原来的定南将军府,也就是如今的云府,门庭冷落,外表破败。
八年前的那场血案之后,偌大的云府只剩下两个未长成的主子。
虽然此前父母兄长也不在容府,可他们活着便是一种威慑,他们没了,有些人就按捺不住了。
奴大自然就想欺主,然而,那些有小动作的人早就化成一堆堆黄土了。
云府早在云清五岁的时候就完全掌控了,除了父母兄长身边的那些老人她没有动,其他位置上都是她的人。
那些人倚老卖老,想在云清和云辞不在的时候作乱,下场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如今的云府,外表破落,内里却截然不同。
规矩森严,上下一心,若是外人见了,定会吃惊不已。
云清回到云府时,正是巳时末,午膳已经差不多准备好了。
云清坐在桌边,喝着丫头送上来的冰镇梨汤消暑。
正值七月盛夏,暑气浓重,喝点酸酸甜甜的饮品还是挺不错的。
云清旁边是一位面貌清雅的青年,发丝乌黑顺滑,只用一根青色玉带束在脑后,额上束着一条一指宽的天青色抹额,一颗水滴状的青玉垂在眉间,一身青衣似春日的暖风,舒朗文秀。
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只是他的面色比普通人苍白一些,身下坐的也不是椅子,而是一把精巧的轮椅。
少年面前也放着一盏冰镇梨汤,他却只支着脸颊,笑眯眯的看着云清喝汤,自己却分毫未动。
“清清,好喝吗?”少年脸上满是笑意,语气温柔,徐徐如风。
云清斜了少年一眼,继续淡定喝汤。
想她刚开始被叫清清时,满脑子都是华夏流行语“亲亲”二字,怎么听怎么怪异,如今却已面不改色。
反正云辞这个恶劣的臭小子,怎么纠正都不听,长这么大,也就刚会说话的时候叫了她一段时间阿姐,稍微懂事点就叫她清清了,也不知是跟谁学的恶趣味。
理由还很充分,每次云清哄小云辞叫姐姐,小云辞总是信誓旦旦的说,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是他怕她被憋着,才把她先推出来的,所以他才是那个关爱妹妹的好哥哥,她应该叫他哥哥。
云清对他一向包容,只要不是作奸犯科,其他事情都不会干涉,但也没听他胡言乱语,叫他哥哥。
允许他叫清清已经是法外开恩了,毕竟她出生的时候已经有意识了,自然知道他没有推她,打了她几拳头倒是真的。
“东方靖回来了。”云辞喝了口汤,看着云清道。
“嗯,回了来,我今天特意去看了看,挺有派头的。”云清淡然道。
云辞看她这么冷淡,问道:“清清有什么打算?”
云清闻言,放下汤碗,接过丫头递来的手帕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这才道:“他回不回来有什么关系,我们的计划不变,过几日你便出发吧。”
“清清对东方靖有什么看法?”云辞继续喝汤,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可是语气里的酸气怎么也掩藏不住。
云清看着云辞喝汤,眸光温柔,笑着问:“阿辞觉得我应该有什么看法?”
眸子里满是揶揄。
“比如他如今合不合清清的心意?”云辞眉目含笑,状似无异的打趣道。
云清笑,专注的看着他,“我心里只有我们家阿辞一个男子。”
云辞也笑,语气亲昵,“那就好,清清万不能看上那等蠢笨之人,待日后,我给清清物色一个最好的。”
“好啊,我等着,我们家阿辞最好了,眼光定也是最好的。”
云清伸手摸了摸乌黑柔顺的云辞的头发,一双桃花眼泛着潋滟的柔光,温情而柔软。
两位主子这般交谈,让伺候在侧的丫头小厮偷笑个不停,两位主子的相处总是很有乐趣。
云清自是察觉了身后的动静,见怪不怪,这些丫头小厮都是揽月楼里训练出来的,规矩严格,却又不失活泛,最主要是用着放心。
玩笑过后,云清收起脸上的笑容,正了正神色,道:“十日后,你便启程南下,恒昌侯府很快便会出事,若我走运,与东方靖和离成功,自会去南边与你汇合,若是倒霉一些,被牵扯进去,也会按照计划往南边去,你不用替我担心,区区临安城,还没有人能困得住我。”
云辞点头,“我明白,你万事小心,切不可大意,若那东方靖当真连累了你,等去了南边我定好好收拾他。”
云清挑眉,“你怎知他不会死。”
云辞放下汤碗,道:“东方靖刚立了大功,处死他岂不是寒了天下将士的心。”
云清嗤笑道:“昏帝可不在乎将士寒不寒心,他可是见不得武将做大的。”
云辞点头认同,却道:“但他在乎自己的名声,至少昏帝不会让东方靖死在临安城,至于会不会死在流放的路上,那可就说不准了。不过清清应该不会让他死,好歹是个难得的将才,虽说脑子有些拎不清,但并非无药可救,若是用的好,是一把利刃呢。”
“阿辞果然长大了。”云清看着如朗月清风的云辞,忍不住感叹,脸上满是欣慰,眼神里都是老母亲对自家崽儿终于长大了的赞赏。
“我早就长大了,”云辞黑线。
他的这位同胞姐姐,自小便爱逗他,云辞在她的逗弄下长大,其他且不说,心眼却是长了满肚子。
他知道阿姐生来神异,但他一点也不害怕,也许他也不太正常,他就喜欢黏着阿姐。
阿姐是全世界最好的阿姐,从他有记忆起就是阿姐在拉扯他,阿姐不嫌弃他残废,亲手给他做了各种造型的轮椅,还给他做了助走器,他也是能够站起来走路的,可是他更喜欢坐在轮椅上,他喜欢阿姐垂眸看他的温柔神情。
云辞看着清冷如月华的云清,笑得格外明朗,阿姐只对他这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