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苡取过他手里怀表,抚摩片刻,“啪嗒——”一滴泪花溅在怀表金属表面,“所以你会记得她,但非必要不会想起她。是这个意思吗?”
闻景新不再回答,闻苡打开怀表望见里面嵌着的一张笑容明艳的女人的照片,盯了照片里的陌生女人几眼,随后一把抠出照片,把怀表还给闻景新。
“我明白了,我不是妨碍爸爸新家庭和睦的拖油瓶,但妈妈是。那这张照片就由我保管吧,毕竟我的房间是她不会妨碍到任何其他人好心情的地方,也是现在整个闻家唯一可以容得下她,可以正大光明思念她的地方。”
闻景新张张嘴想要反驳闻苡说并不像她说的这样夸张,但仔细想想,事实似乎也确实如此。
自郑文慧入住闻家之后,家里有关先前那位闻夫人摆放物件的各类痕迹都渐渐消失,最明显的就是先前他的卧室里挂着的几幅上一位夫人的照片。
从一开始摆放着五张,到后面的三张,再到一张, 最后到现在一张都没有。
闻景新在他和郑文慧结婚之初, 本有意主动撤掉这些和上一任夫人有关的物件,但郑文慧却大方地表示毫不在意。
现在想来,她嘴上说着不在意,事实却是家里有关他前任妻子存在的痕迹渐渐都被抹平地与日俱减。
闻苡见闻景新一脸沉思,心里不知道该感觉好笑还是该感觉唏嘘,人走茶凉本是世间常有。
况且在原身长到十八岁之前,闻景新从来没有生过再婚的心思,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怕原身受到欺负。
她作为一个局外人,没有资格批判闻景新对待先后两任老婆的想法的对错与否。
但她还是为原身母亲感到不值,因为在闻景新心里,她的位置竟然和郑文慧不分高下。
恕她直言,郑文慧不配。
不过没关系,闻景新对待郑文慧的感情不是很不一般吗?
那她就一步步,一层层地扒掉郑文慧为了遮掩腐臭内心而粉刷在表层的金缕衣, 让闻景新明白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配得上在他心里拥有和原身母亲同重的分量。
——
另一边,郑思妤卧室里。
“宝贝,你和星止进展怎么样了?昨天到今天那么好的独处机会,你没有浪费吧?”
一提到曲星止,郑思妤就像一个被戳破洞的气球似地漏了气,满脸的无精打采,“妈,就非得是曲星止吗?换个人不行吗?虽然我也挺喜欢他,但是他太难搞到手了,而且他家的情况......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一家从古代穿来的呢。”
郑文慧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下她的后背,“当初我在那么多目标里确定了你闻叔叔,他一开始不也很难搞吗?现在呢?要不是当时我咬牙坚持下来,哪能有咱们仨现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滋润生活呀?”
见郑思妤不说话,郑文慧继续苦口婆心劝她道:“宝贝,求上得中,求中得下,你想想,曲星止是你闻叔叔给他最宝贝的闻苡选出来的女婿,肯定错不了。为了以后一辈子的幸福,现在受点委屈算什么呢?”
郑思妤为难地咬咬唇,随后还是点点头,随即像是想到什么转脸布满担忧,“妈,之前你找木辰去勾引.....去引诱闻苡出轨,那家伙办到一半突然不干了,虽然闻苡后来也和曲星止分手了,但我看曲星止对她完全是余情未了,他们不会再复合吧?”
“放心吧,宝贝,没有木辰,还有别人。现在闻苡和曲星止分手了就好办了,人啊,最怕的不是失恋,而是怕没有更好的替代品。只要下一任来的够快,他们就没有什么忘不忘得了的。实在不行,找个机会生米煮熟饭,到时候他想赖都赖不了。”
郑思妤总觉得事情不会像郑文慧说的这样简单,但又想不出什么更快速有效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行了,这几天你好好休息,你们也快要开学了,我一会儿去和你闻叔叔说一说,让他走走关系把你安排到曲星止家医院见习几个月,到时候再分到和曲星止一个科室,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样机会不就更多了,是不是?”
郑思妤笑着点点头,钻到郑文慧怀里,“谢谢妈,你真好。”
郑文慧宠溺地点点她的鼻头,“我就你一个宝贝女儿,不对你好对谁好啊?行了,时间不早了,赶紧睡吧,这几天我不在家,我和家里几个阿姨都打过招呼了,让她们好好照顾你,你也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及时和我打电话,知道吗?”
郑思妤一听她要出门,刚刚一脸幸福的表情戛然而止,挺起头满是不赞同地问道:“妈,你又要去见那个人吗?别去了好不好,闻叔叔对你还不够好吗?常在河边走,你总是这样去见他,你要是被发现,我们的所有谋算就全泡汤了。而且那个人......”
郑文慧却一句都听不进,提起这个话题就不复刚刚的慈爱模样,一把推离郑思妤,横眉怒斥她:“什么那个人,他是你爸爸,就算现在我和你闻叔叔结婚了,他也才是你真正的永远的爸爸!”
“你闻叔叔对我好,会一点公司的事情都不和我讲?对我好会一点都不提你弟弟明年毕业后进他公司的事情?对我好会在我们的结婚之后,家里还随处摆着他前任老婆的东西?”
“那个女人都死了十几年了,他不想收就不想收,还装模作样地和我说什么如果我介意可以把那些东西都收起来,他没有自觉的吗?哪个女人能允许自己的丈夫天天对着一个死了十几年的女人的东西睹物思人?说什么不收起来是怕闻苡多想,我看他就是一天都没忘记过那个女人,要不怎么心里就只有那个女人生的孩子?”
郑思妤见郑文慧情绪越来越激动,很想反驳一下她,闻景新平常对她先不说是不是真如她说的这样,但作为一个丈夫,已经完全可以秒杀她的上一任丈夫,也就是郑文慧口中的她和郑明源名义上的生身父亲。
她的这个父亲,郑光迎可以说是任何一部反家暴宣传电影中家暴男的真实化形,吃喝嫖赌,打虐妻儿,好吃懒做,无所不为。
提起父爱,语文课本上给出最多的描述是“父爱如山”,她和郑明源感受最多的却是“父爱如扇”。
再细究下去,她比她的弟弟郑明源的感受要更深入,因为郑明源是儿子,她不是。
她不明白这样一个跟社会烂泥一样的男人,有什么长处值得郑文慧这样惦记。
在他们初中时候,郑光迎因为强奸妇女罪被判入刑五年,服刑期间,她和郑明源想尽各种渠道帮郑文慧脱离了这段几近毁了她半辈子的婚姻。
郑思妤实在不明白郑文慧好不容易脱离了这段身处地狱般的婚姻,现在还有闻景新这个敬她爱她的新任丈夫,她为什么还会自愿和郑光迎那样的败类搅浑在一起。
难道这就是世人常说的当局者迷?
郑文慧总教育她女人想要过得好最重要的就是嫁得好,怎么到她自己这里,就喜欢和人渣纠缠不清呢?
既然劝不了郑文慧,那她一定要找个机会把郑光迎这个定时炸弹清地远远的,否则等到哪天东窗事发,他们母子三人没一个能有好果子吃。
郑思妤这样想着眼里闪过一抹狠光,转瞬即逝。
——
等闻景新回到房间时,郑文慧正忙着收拾明天飞B市的行李。
她听到身后渐渐走近的脚步,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身后靠上来的男人。
闻景新轻轻环在她腰间,下巴轻轻搁在她肩头,轻声问道:“生气啦?”
郑文慧手上动作一顿,没好气地斜他一眼,“没有。生气有用吗?谁不知道这个家里只有小苡才是你闻景新心尖尖上的宝贝啊?我这种草尖尖上的小人物哪有资格生气啊?”
闻景新听着郑文慧这种自我挖苦式的另类撒娇,忍不住笑出声,凑近她脸颊印上一吻,“还说没生气?小苡现在情况特殊,她又是个心思敏感的小姑娘,我这个当爸爸的自然要多关心她一点是不是?”
郑文慧轻哼一声,依旧不太想理他,闻景新转转眼珠继续哄她,“小苡是这个家里最需要被特殊照顾的重点对象, 你是我心里最需要照顾的重点对象,闻太太就不要吃小孩子的醋了好不好?”
郑文慧被他不断凑近的短发扎的耳边发痒,转过身无奈笑着推开他,“好好好,我不是吃醋,我只是有点气不过,小苡是你的宝贝女儿,我作为一个后妈都可以对三个孩子一视同仁,甚至有时候都能把小苡看地比思妤和明源更重,你这个后爸为什么不能一碗水端平呢?”
“小苡爱闹脾气,所以你要时时刻刻哄着她,这我没意见,毕竟女孩子就是宠出来的。但你不能因为思妤和明源不像小苡那样爱闹小脾气,你就完全忽略他们吧?你别跟我说什么爱哭的孩子有糖吃,在我这里是我的孩子,那就都一样。你这样毫不遮掩的偏心,就算思妤和明源两个孩子懂事不会多想,我这个当妈的也要为他们两个叫屈了。”
闻景新止不住地喊冤,“老婆,这从何说起啊?思妤和明源在我这里,和小苡的待遇完全是一样的呀。如果他们其中任何一个有过和小苡一样的遭遇,他们也像这样需要时时刻刻小心哄着,我也完全会这样对他们的呀。就算偶尔我真的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偏心,也是正常的嘛,对不对....."
“就像你对他们三个,你敢说你每时每刻都是毫无偏颇,一点都不偏向思妤和明源的吗?就不说他们三个,就说思妤和明源,他们都是你同时生下来的孩子,不存在哪个养得更久感情更深,你敢说你对他们两个从生下到现在是完全公平公正的吗?”
郑文慧被他反问地哑口无言,毕竟他说的都是事实,就算是郑思妤和郑明源这两个一同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她也做不到完全公正看待。
究其原因,主要因为她的前夫更看重郑明源这个儿子,也连带着从小到大她也更喜欢儿子。
闻景新见她不说话,以为是他说的太过直白刺到了她,赶忙又开口找补,“文慧,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人终究是有自己的感情偏向的,这是人之常情嘛。我们不能总以毫无过错圣人的标准来苛求自己和别人,对不对?”
见郑文慧还是不说话,闻景新又想了想,“这样吧,等暑假过完,下学期思妤和明源和小苡一样也该实习了,我都想过了,思妤学医的话,临床医学生,最重要的还是要跟个好老师多见识多实践,星止家的医院是个好去处,或者市一院,也可以,主要还是要看思妤想去哪里。”
“明源嘛,虽然他当时听你的意思报的企业管理,但是我看他对搞音乐更感兴趣,他不是还自己组了一个乐队吗?不如这样,咱们到时候问问他自己的意见,如果他想继续走音乐创作的路线,我双手双脚支持他。如果他愿意到公司基层来锻炼实习的话,那我也完全支持,怎么样?”
郑文慧本来正在思考如何借着这次机会,向闻景新提出要求把郑思妤送进曲星止家医院,再把郑明源送进闻氏公司。
没想她根本不用张口,闻景新已经自行把这些事情提了出来,正中她下怀。
更让她想不到的是闻景新还能一再给她惊喜,“还不愿意理我啊?那这条项链可能注定要不会拥有主人了......”
倏尔一条金灿灿镶满金钻的宝石项链从她头顶越过,滑落在她眼前, 郑文慧惊喜接过,“这......这不是非卖品吗?你怎么会拿到手的?”
闻景新见这件礼物总算是撬开了郑文慧的嘴,他也不由松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