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冰拨弄好鬓边碎发，有些担心地往舞台下方看去：“也不能说是孤立，从我认识苏妮以来，她一直是一个边界感非常强的人。”
她叹了叹气，接着道：“不了解的人都会在背后议论，说她孤僻高冷，更离谱的还会说‘是学霸不屑’这种话。”
于梓杨有了一番猜测，他试探性问黄冰：“那你还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吗？”
“性格这种东西，难道不是天生的吗？”黄冰似乎不理解，反问他。
看来在黄冰眼里，苏妮一直都是这般，而并非是其他原因造成的。
“当然不能全盘肯定，外界环境会占很大一部分因素。”
就比如，多年以前的她，会在舞台上闪闪发光。
而不是现在这样。
“哎，我先不跟你说了，我过去陪她会，你自己好好盯着吧。”
她转身就从舞台通道离开，馆内人很多，一溜烟的她就下到人群处，不见影儿了。
抽回思绪，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也得去后台做准备了。
于梓杨最后朝着那个女生坐着的地方深深地看了一眼。
黄冰坐到了她身边，但她还是低头写着手中的题册。
舞台表演是随机抽签的，这一场刚好是苏妮他们班的舞台剧，而下一个节目就是他的钢琴独奏。
于梓杨换了一身白西装，梳妆打扮好后，又走到候场区，向11班最后一排看过去。
她还是在低头写东西。
一会儿他的演奏，女孩会认真听吗？
随着舞台上灯光的明暗切换，11班的演出落下帷幕。
所有场景在幕布后切换，摆上洁白的钢琴曲。
主持人在既定的时间下，报出了于梓杨的表演曲目：《即兴幻想曲》。
其实在剧场里演奏，他并不陌生，从小到大被安排的各种比赛，出席各种活动早就让于梓杨习惯这种现场了。
然而今天的演奏，应该在舞台上游刃有余的少年，内心既紧张又期盼。
因为，这是他对9年前那位“擅闯者”交出一份“通行证”。
第一个重音落下，正式演出拉开序幕。
演奏者的耳中，自动过滤掉了现场的呐喊和掌声，留下的，只有独属于那抹“灰白”的寂静。
《即兴幻想曲》在肖邦的曲目中并不属于最高难度的等级。
于梓杨喜爱肖邦的音乐，但这的确是你第一次在正式的场合中演奏。
即将进入到节奏切换处时，他抬眼向某处望了一眼。
此刻的她，和所有观众一样，都在认真聆听他的演奏，也正是这一眼，让于梓杨最终却低估了这场“独奏”的表演方式。
灯光洒落在琴弦上，修长而有力的指尖上，还有他那扬起的嘴角，柔光绰绰。
节奏又再一次过渡切换，此刻的黑白琴键中奏响的，俨然已经换成了另一首曲子，德彪西的《月光》。
回忆如同琴键上变奏幻化一般，从指尖弹出，落在他的心尖。
小男孩：“你的琴谱是背串了吗？”
小女孩：“当然不是，这两首曲子我倒着都能背下来。”
小男孩：“那你为什么能弹错？”
小女孩：“这不叫弹错，这是我的演奏方式，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演奏方式呀，谁也没规定过两首曲子不能‘串烧’吧。”
“钢琴演奏，有一定自由度我才更能表达自己的心情啊！”她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里面闪烁着光亮，“要是一板一眼，那就太没意思了。”
见小女孩还努努嘴，小得意模样就像她的小辫子翘到天上。
小男孩老气横秋，连连表示不赞同：“你这样的表演方式，太胡闹了。”
时光飞逝，借着《月光》的“余晖”，时间又从2004年回到了现在，2014年。
一曲终了，于梓杨抬眼间对上了那双填满惊讶的眼睛。
回想着黄冰的话和9年前的苏妮，他的心情很复杂。
在这一刻，他想冲下舞台，直截了当问问苏妮，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事。
但他理智告诉自己，不能，最起码现在不能。
人都是不愿意把自己不好的一面展现出来的，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尊心，骨子里都是好强，不愿在外人面前揭开伤疤。
苏妮是这样，他也是这样，也正是这份感同身受的理解，让于梓杨在探究的同时，生出来一分心疼。
艺术节圆满落幕，那原本无比喧闹的馆内也慢慢归于平静。
于梓杨在后台卸妆，重新换回一身蓝白校服，又在同学和老师的一番谈话“周旋”后，确认了自己把艺术节的事解决了，才卸下疲惫。
走到校道林荫树下，他拿起手机，发送信息。
「在哪儿？王叔来接，要顺便送你回家吗？」
「我和妮妮在侧门呢。」
于梓杨飞快打下一行字。
「在那等我，我过去找你们。」
突然顿住，他默默回删掉最后一个字，发送。
不远处，匆匆跑来的林铮心有灵犀似的，开口闭口就离不开他家表妹。
“杨哥，你看见冰冰了没？”
“在侧门。”
“我拿个东西就过去，你让她等等我啊！”
于梓杨无奈一笑，这两人，可真能折腾。
他心里边吐槽，边加快了奔向侧门口的步伐。
等跑到那时，看到黄冰身边的那个女孩，提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定。
幸好她还在。
于梓杨躲到树后，理了理自己被风拨乱的头发和衣服。
确认自己着装无误，深吸一口气，从树后走出去，去“偶遇”苏妮。
黄冰望着他走来，第一句开口就是调侃：“行啊哥，弹个钢琴还串烧，真是心机boy，看来你的后援团迷妹人数又要暴涨了，以后是不是还有小卡了？”
啧，他家这妹妹怎么总喜欢拆台呢？
“你能听出来是串烧？”
白了他一眼，黄冰挑了挑眉，眼神指了指旁边的苏妮：“我不能，但妮妮能啊。”
！！！
她真的听出来了！
按耐住激动的心情，于梓杨假装淡定：“所以，你是在抄作业？”
“啊！！”林狗子的声音辨识度太高了，分贝又大，一整条校道充斥着呼喊，“冰冰！”
很好，林铮同学果然没有辜负于梓杨的“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