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楚看着周海写下的名单,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上面杨福、李路、季贼等人标记已故,这几人都是被自己所杀,他吃惊的是里面大汉官吏竟然如此多。
看着萧楚的表情,周海直言道:“这上面无一字虚假,我与这些人并无什么交情。”
萧楚轻声道:“你走吧。”
周海却反问道:“放我走?你为何相信我没有骗你?我没有在武原县杀人?”
萧楚脑海里再次浮现起自己已经回想了无数遍的记忆。
四年前,武原县,九月初五,傍晚。
一伙几百人的黄巾贼兵突然闯进宁和村,大声吼叫着,跑到村民家中抢夺粮食。
当时饥荒已有两年,每家之中仅剩的一些粮食都是命,许多人开始与贼兵对峙,对骂、对打。
突然一个脸上带疤的贼兵举刀砍向一名挡在自家门口的年轻村民,血洒满了整个大门,正在躲在远处看着的萧楚吓得抓紧跑回家中想喊着父母一起逃走。
父母刚收拾好还没来得及走,贼兵已经到了他家门口,父母闻声便把他藏在隐蔽的地窖中,叮嘱他千万不要出声,更不要出来。
当时只有十三岁的萧楚不敢探出头,只能通过缝隙听到家中和外面嘈杂的声音。
“萧汉兄弟!没事吧!”萧楚听到是自己义父侯离的声音,
“周海、裴远,你俩带人把这些人解决了!”一个粗犷的声音大喊道。
“李将军,我先去搜粮食,裴远兄弟交给你了。”一个有些油滑的声音说道。
然后就是一阵厮杀声,萧楚痛苦地捂住了耳朵,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变得安静下来。
年幼的萧楚又等了好久才出来,院里十多具尸体,自己父母、义父和几位村民,还有几具贼兵的尸体。
萧楚当时脑袋嗡得失去了记忆,再缓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无意识中将家人挖坑埋了起来。
是日,宁和村三百人被屠杀死二百三十七人,也是黄巾贼兵起事以来第一次屠杀平民。
萧楚回过神看着周海,“虽然过去四年,不过当时你们每一句话、每一个出现的名字我都记得,后来李路让你去搜查是否有活口,你没有理会,只是去抓了几只鸡。”
周海已经记不起细节,或许因为这些场景对于后来的周海来说,太多太多了,但对于萧楚来说每天脑中来来回回都是这些片段,不知几千几万次。
周海在原地没有动,似是喃喃自语道:“我还能去哪?家早就没了,也不想跟着黄巾无意义地厮杀,但除了黄巾军也没地方能容得下我。”
萧楚没理会他,扔给他一把剑,转身便走。
周海嘴角掠过一丝苦笑,他这一生太累了,也许从没有选择,也许总是选错,用这把剑了结自己,也算是一种救赎吧。
听到后面闷哼一声,萧楚转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周海,将名单上的名字划去了一个。
这几年来,他与侯震等人不断地打探消息,寻找当年在武原县的贼兵,虽然也找到了几个,但不过都是些暴戾之徒,要么选择鱼死网破,要么宁死也懒得再说一句话,如今终于有了突破。
萧楚看着这些名单,心情复杂,有仇恨、有喜悦、有满足还有一直埋在心中的悲伤。
“此股黄巾占据取虑后,未行屠杀劫掠之事,且如今黄巾未平,又有叛军作乱,兵员甚缺,收编贼兵亦能减少残余黄巾贼兵抵抗决心,便于劝降……”顾炎在向陶渊和朝廷上奏战报,顺便奏请收编黄巾贼兵之事。
“余府君,在下该告辞了。”收编之事完成,顾炎前来告别。
“顾府君军务庶务繁忙,余某不便多留,此次取虑城相助,余某定据实上奏。”余世才同样也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理。
“那铁竹火之事不用提及,你我两郡郡兵拼死强攻,收复取虑城,这张北连同一千黄巾降贼顾某便一起带走了。”顾炎也不啰嗦,直接说明正事准备回彭城郡。
“余某明白,顾府君路上多加小心,”余世才客气道,“也多谢顾府君帮忙解决俘虏之事。”
“在下多说一句,那名单上十多贼首余府君可严厉处置,剩余千余俘虏,可当做劳工,做些修筑城防、城中匠工之事。”顾炎注视着余世才。
“多谢顾府君建议,在下自当认真考虑。”余世才若有所思。
“保重!”顾炎与萧楚、依依、张北等众人一同回城。
“牧水,给你汇报下青州战事。”刚回到彭城郡,顾明便新收到的不少新情况。
“走,一同到府衙中说。”顾炎带着萧楚、依依和一众将领来到正堂。
“济南、乐安两郡已经收复了齐郡与乐安郡交界处的西安、昌县、般阳三座县城。”顾明将刚得到的情报讲给众人听。
“如何做到的?这攻城速度太快了!”赵牧脱口而出,打断了顾明的话。
顾明看着情报,低声幽幽说道:“韩时中并未攻城。”
顾炎、萧楚、依依等人都好奇地看向顾明,顾明开始讲述整个战役过程。
“济南郡两千五郡兵逼近般阳,泰山郡、琅琊郡也派了部分兵力牵制叛军兵力,不过这些效果都不大,叛军除了在般阳留了一千兵力防止济南郡强攻之外,对于泰山郡只留了几百兵力,对于琅琊郡的郡兵更是没有派兵防守,泰山、琅琊两郡也没有趁机攻打叛军。”
“叛军见韩时中军力不足,便集结了近五千兵力在西安县和昌县中间修建防御工事,两城中也各有一千五百兵力,一是顾忌韩时中骑兵,两城之间地势平坦,防止其奔袭直插后方,二是若韩时中集中兵力围剿其中一城,叛军都可及时支援,与守军前后包夹,让其投鼠忌器。”顾明继续叙述。
赵牧、罗锋等人均点头,这个部署没什么问题,叛军倚仗兵力优势以守待攻,如果乐安郡直接攻打这五千叛军,两城也可以出兵断其后路,这就是防守方的优势,从古到今均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