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楚仔细打量着顾炎交给他的周海,周海则不解地看着萧楚,不知眼前是何人,更不知被带至此处所为何事。
“元和二年九月,你已经加入黄巾了吧?”萧楚语气凝重地问周海。
周海狐疑地看着眼前陌生的年轻人,好奇他怎么会问起这个。
但如今已到这般田地,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表情轻松说:“是的,那几年大旱,那点粮食收成连人头税都交不起,还有其他各种苛捐杂税,元和二年三月黄巾军一起事,我就与几个同村一同响应加入了青州黄巾军。”
“后来你们去了武原县对吧?”萧楚的语气越来越凝重。
周海表情不再那么自然,语气有点生硬地回道:“没错。”
萧楚抬头转向远处的一处小湖,眼神有些模糊,缓缓道:“一开始时,黄巾只是针对官府以及地方豪强,为何你们当时在武原县屠杀百姓?”
周海低头沉默,似乎在回想什么,萧楚没有看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小湖周围的雾气。
良久之后,周海终于开口叙述当年的事:“诚如小兄弟所说,黄巾军一开始只是针对官军和豪强,每到一地,便先占领官府和粮仓,不仅不劫掠百姓,甚至发放粮食给百姓。”
“一开始声势十分浩大,特别是青州、豫州、兖州、冀州,黄巾军一呼百应,本就没了生机的百姓纷纷加入,但是好景不长,不出几个月朝廷便派大军镇压,而且鼓励地方郡县募兵征讨。”
“青州黄巾军在各路朝廷大军和郡县武装的围剿下不断败逃,我所在的黄巾军同样也不例外,当时的首领张霸、管风等人,带着我们趁朝廷大军都在青州、冀州,从兖州一路劫掠物资往南逃窜。”
“黄巾军中良莠不齐,又吃了败仗,没有粮草,我们便开始抢夺百姓物资。”
“我们逃到徐州,张霸又开始谋划趁朝廷官军都集中在青州、冀州这些地方,袭击徐州东海郡和彭城郡。”
周海突然嘴角一丝苦笑,叹道:“本都是一帮流民,一路败逃,下面的人哪还有打仗的意愿和力气,相继在兰陵、阴平相继吃了两场败仗后,我们这支黄巾军死的死、逃的逃,就剩了二三百人,留下的大都是一些偏执、极端之人。”
“最后我们这帮人走投无路,逃到了武原县,到处抢夺粮食物资,或许看我们人数少,有不少百姓开始反抗,我们从一开始只抢粮食,发展到殴打百姓,到后来,变得越来越暴戾,在武原县附近村子杀了不少人。”
“后来其他各部也几乎都是类似的情况,因为不断战败和缺少粮草,和百姓冲突越来越多,但没了百姓支持,更不可能与官军抗衡,慢慢形成一种恶性循环。”
“再后来,离开武原县后,张霸就带我们逃往兖州躲了起来,后来各种辗转,我便到了如今的张北部。”
清晨的阳光将水雾缓缓散去,顾炎和依依站起身,同时伸了懒腰便往回走。
萧楚听完周海的叙述,将目光从湖边转移到周海脸上,轻轻呼了一口气,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在武原县杀过百姓吗?”
周海如今似乎也已经想开了,直言不讳道:“不是辩白,这四年多,我一个百姓都没杀过,不过我就是黄巾贼的一部分,那些血债又怎么会和我无关?”
萧楚抽出腰间长剑,语气强硬:“冤有头、债有主,你既然没杀人,我自然不会取你性命,不过,当时在武原县行凶的那些人,现在居何位、在何处,你要全部交代出来。”
这时,周海自然已经明白眼前之人为何找他。
“小兄弟,当时有二百多人,我认识的不超过四十人,如今又散居各地,哪里能知道他们的具体情况。”周海苦笑着,他所言不虚,也确实无意隐瞒。
“那就写这四十人吧。”萧楚淡淡地回道。
回到营中的顾炎直接去找了张北,他还有一些疑惑一直萦绕在心中。
对于黄巾贼兵,本来顾炎并没有想太多,毕竟虽然名气大,战力就那么回事,在历史上存在的时间不过数月罢了,但是在相城看到王天化部骑兵后,顾炎就开始感到不解。
在自己的世界纬度,整个黄巾军起义很快就被朝廷大军和各路郡县军队绞杀殆尽,这也是符合认知的,缺乏严密组织结构和兵器武装的流民想与官军抗衡无疑是痴人说梦。
几次交战后,顾炎发现这个世界的黄巾贼兵并没有过人之处,怎么会反反复复四年多,如今还愈演愈烈?
“这些是近年来加入我部的其他部的首领,有各位将军安排的,有队伍被打散的,还有主动投奔的,”张北递给顾炎一份十多人的名单,“他们部众大概五百多人,我同乡及熟识之人连同部众大约一千人,剩下一些都是四处流窜时吸纳的百姓。”
“知道了。”顾炎平静地接过名单,突然皱眉问道:“你们是不是与官军也有联系?”
张北没有犹豫地说道:“不错,黄巾贼这两年确实得到不少官军提供的情报帮助和粮草资助,不仅如此,最早的一批黄巾贼,不少人已成了各地官吏。”
顾炎揉了揉眉心,突然觉得事情比自己想象的复杂。
“不过具体与何人联系,只有各地的黄巾大将军才知道,他们都是直接联系,即使是栾风、王天化这些亲信之人也都不清楚。”张北直截了当地说道。
“大将军?”顾炎越发云里雾里。
张北如今将黄巾贼情况和盘托出:“是的,其实元和二年黄巾贼乱开始,各州黄巾都有几个领袖,后来兵败,虽然有些被诛杀,但大都在不知谁的庇护下躲了起来,所以这两年才有能力死灰复燃以后,而且组织严密了许多。”
顾炎摇了摇头,不愿再想,便道:“罢了,只要彭城郡安稳就好,其他的随他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