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底满是崇拜与钦慕:“皇上,臣妾以前在家中,没有机会接触到今日的一切。从前总听父亲说民生多艰,臣妾便以为民间食不果腹,老无所依,一度觉得他们可怜。可今日皇上带臣妾去春耕,臣妾发现他们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每个人生活得都很开心,哪怕衣服上打着补丁,也都干净整洁,臣妾觉得……皇上治理的天下,便是书中所说的天下大同。”
宣武帝眼里有光一闪而过,看姜昕玥的眼神里,有探究、又好奇:“何为天下大同?”
姜昕玥先是愣了愣,沉思了一会儿才缓缓回道:“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她忘记了,自己穿越的朝代,时历史上并不存在的架空王朝,人们不认识李白、杜甫,自然也不知道孟子、老子、庄子这些名人大家。
正因为宣武帝也不知道,可给姜昕玥大大的装了一回逼。
她明显的感觉到,宣武帝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颇有些激动地默念着:“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
这是他从做太子以来,就一直奉为目标的信念,终其一生,他都为这个信念而努力着。
而这个政治抱负,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珍昭仪……珍昭仪她是怎么知道的?
不!
应该说,珍昭仪为何会这么懂他?
短短的一段话,已经概括了雄图大治的帝王毕生的心愿,说得他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
而珍昭仪说,他已经做到了天下大同,叫他如何不激动?
宣武帝从鼻子里发出真正的,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声:“爱妃这一句天下大同,可是这世上最动听的话语,朕的祖父与父皇,乃至朕坐上皇位,三代人的努力,才堪堪做到天下大同的入门,真正要实现爱妃说的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朕——任重而道远。”
宣武帝已经不自觉地,对着姜昕玥吐露心声。
把她放在了一个可以平等对话的位置上,而不是只谈一些小情小爱,把她当成消遣的玩意儿。
这满后宫女人,谁又不是皇帝的消遣?
淑妃倒是得了帝王的两分真心,但也不多,若真的心里装的都是她,就不会对丽贵妃,对她这个珍昭仪都这样好了。
“皇上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实现自己的理想,臣妾见识浅薄,已然觉得皇上您已经做得极好了。”
宣武帝扶着她坐下:“爱妃这天下大同的说法是在哪儿看到的,还是听姜少卿说的?”
宣武帝不喜欢与后宫嫔妃讨论政事,认为太聪明的女子野心也会过度,以吴太后为例。
所以他更不喜欢什么旷古烁金的大才女,大燕朝后宫中,就没有名声显赫的才女是得宠的。
姜昕玥回答道:“父亲的书房里,有很多杂书,臣妾素日里总替父亲打理书房,便多看了几本书。只隐约记得是一个叫孔子的人说的,至于是什么书,臣妾也不记得了。去年夏日,府中家丁点烛火时不小心烧了不少藏书,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呢!”
这么一位人才,若是寻不到,着实有些可惜了。
姜昕玥想,你就是把这大燕朝翻过来,也找不着孔子这个人呀!
“姜少卿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皇帝若有所思,姜昕玥挑唇一笑,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想要上位,就必须让便宜爹将阮姨娘的身份提起来,贵妾说白了还是妾,如果是平妻,那就不一样了。
阮姨娘的卖身契至今还捏在夫人手中,她不同意将阮姨娘的贱籍去官府销掉,之前是为了拿捏阮姨娘,现在则是为了打压姜昕玥。
可姜少卿是个聪明人,今日姜昕玥在皇帝这里给他记了名,来日他总会给她想要的。
而且,周夫人两个女儿,姜羽彤上吊自裁,姜羽琳在新岁宴上被皇帝公然打脸,名声已经毁了,姜家五女,也只有她能在宫中争得一席之地,她的荣辱,是与姜家绑定在一起的。
她因身份无法再升迁的话,姜少卿的前途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得到提拔。
姜府——
姜少卿从早朝回来之后,笑容就没从脸上下来过,还让仆从通知了府上所有的人在前院集合,他有大事要宣布。
周氏最近为了姜羽琳的婚事,头发都愁白了好几根。
听闻夫君喜笑颜开,要公布什么喜事的样子,还以为是前日里她求着夫君去汝阳侯府,为汝阳侯世子和姜羽琳定亲的事有了眉目,愁苦的脸一下就舒展开来。
“去把三姑娘带过来,肯定是她要做世子妃了,这些日子拘着没让她出门,心情正不好,也让她高兴高兴。”
丫鬟为了讨姑娘开心,提前就把夫人的话告诉姜羽琳了,她兴冲冲地跑去前院,却听她爹对娘亲道:“阮姨娘的卖身契我已经拿去官府销了,从今以后她与夫人一样,也是这府里的当家主母,你们以后称她为阮夫人,与夫人一道持管家之权。”
平妻的地位虽低于正妻,但从此以后,她的孩子也属于嫡出,有继承家业的资格。并且再也不用对周氏行妾礼,受她折辱。
“我不要!”
周氏尖叫着:“我堂堂枢密院编修嫡女,好歹是官家小姐,你让我和一个贱籍舞女平起平坐,姜堰昆,你欺人太甚!”
阮氏被她尖利的声音吓了一跳,躲在男人身后:“姐姐,相公他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妹妹不会和姐姐争这管家的权利,还请姐姐保重自己的身体,不要动怒。”
姜少卿点点头:“不错,卿儿说得对,今日早朝,皇上已经允了郑鸿胪告老还乡的折子,如今我是鸿胪寺的寺正了。”
这和提阮氏为平妻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