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一,距离天幕第一次出现已经快满一月。
孟文箬跋山涉水来到洛京,一入城,像是蝴蝶入了百花园,几乎要被迷花了眼。
“铛铛铛——”
不远处传来清脆响亮的锣声,孟文箬循声一看,原来是官吏张贴了新的告示,正敲锣广而告之。
“皇太子殿下诏令……”
周围人被官吏那一锣一嗓子吸引了注意,当即蜂拥而上,将官吏团团围住。
“殿下颁发了什么诏令?”
孟文箬离得远一些,跑步过去时也只得了个中间位置,看不到告示正文,只能从官吏口中了解事情。
原来,洛京的陆禾禾依照天幕的指引发明了产钳,经实验确认,该产钳确有助产之能。
舜阳殿下为推广应用产钳,要在洛京开设产钳使用培训班,由太医院以及陆禾禾教大家什么时候该使用产钳、如何使用产钳、使用产钳的益处和坏处。
一个站在陆禾禾身边的健壮妇人道:“哎呀,官家的……培训班?这要交不少钱吧?”
官吏回答:“培训班无需任何费用。凡大夫稳婆,无论男女,只要愿意学,皆可至京兆衙门报名。学成后,培训班将赠送工部制作的产钳一把作为纪念礼品。”
不要钱!
有礼品!
人群当下就沸腾了!其中恰好有几个大夫和稳婆,高呼着要报名。
孟文箬也很想去见识一下产钳,可惜她既不是大夫,也不懂接生。
人群愈加拥挤,她赶忙退出来。
五月明媚得有些炙热的阳光直直落在她脸上,孟文箬擦了擦额头的汗,心想:
洛京当真人才济济,这才多长时间,产钳已经从发明到推广了!
我也不能落后,要早点将天幕说的那火药火器发明出来!
怀着满腔热情与壮志,耐不住这一路走得口干舌燥。
孟文箬寻了一家生意不错的茶馆,准备喝点凉茶润润嗓子。
刚进门,只见茶馆内有一个地方也是被客人们层层包围着。
小伙计迎上来:“客官里面请!”
孟文箬问:“小兄弟,那边是在做什么?怎么那么热闹?”
小伙计看她背着一个包袱,便道:“客官是从外地来的吧?您不知道,那儿坐的是最近有名的画师左蓉姑娘。她会画天幕上的那种画像儿,咱们茶馆里的好些人都是在等她的画作呢!”
“我也认识一个会画那种画像的人。”孟文箬说道。
那日,听完《孟文箬传奇》后,那位蔡姐姐在灯笼纸上仿照天幕,勾勒绘就一张工部尚书孟文箬绘像。
官袍、祭xx文稿、阴阳环、瓶子等要素一个不缺,与天幕的画像有九分相似。
蔡姐姐见她喜欢,将那张绘像送给了她。
现在,那张绘像正被她好好珍藏呢。
“二楼有了空位置,客官楼上请!”
孟文箬跟随小伙计往前走,不期然撞见一个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怀中的卷轴掉在地上滚落展开,孟文箬忙帮忙捡起,只见卷轴上画的是一幅画风与天幕一致的画像。
画像上的人还有一点眼熟。
“图南子?!”
孟文箬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天幕提及的,和她一起研究火药的、被后人编排有单方面爱情的图南子吗?
“你、你认识我?”图南子一时紧张,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见孟文箬仍在看图,以为她没有发现,赶忙道,“你认识图南子?”
然而,为时已晚,孟文箬已经听见他的话。
她抬头看这个并不十分英俊还有几分呆气的青年人,想到他日后会为了火药事业死于事故,就觉得他可怜可敬。
既然对方不想暴露,她便顺水推舟好了。
孟文箬将卷轴卷好,还给图南子。
“天幕提起图南子嘛,这儿不就是图南子的画像吗?”
“哦、哦……”图南子腼腆一笑,下意识行了一个道家的礼,告别离去。
孟文箬到了二楼,才知道,这位画师不仅仅会画天幕所示的人像,更会按照那种风格画出天幕所没有展现的人像。
在洛京,那种风格已经被定义为青橘风。
茶馆里大多数人是来找画师画青橘风的自己。
一幅画像价格也不高,很多人都付得起,画师赚得盆满钵满,连带茶馆生意日日兴隆。
“武安侯病逝,不知下一任兵部尚书花落谁家?”
“武安侯病重之时,兵部事宜皆由兵部侍郎负责,朝廷许是要提他做尚书吧!”
“不然不然!诸位,我有位伯父在朝,舜阳殿下昨日已下诏,升任鸣州长史桓惠直为兵部尚书。”
从鸣州来孟文箬竖起耳朵。
“桓惠直,是原来的兵部侍郎桓惠直吗?”
“我知道他!他曾平定了闰县叛乱,还上书为天下百姓减赋。”
“正是他!前些年,他因上书弹劾贵妃及贵妃之父恃宠而骄、收受贿赂、侵占良田,惹了贵妃生气,被贬到鸣州去做长史了。”
茶来了,孟文箬倒了一杯茶,继续津津有味地听——实在不是她故意窃听,而是大庭广众,那几位兄台议论的声音也太大了!
想听不见也不行啊,是声音要往耳朵里跑的。
“你伯父在朝为官,那你可知朝中还发生了什么大事?”
“大事?最近最大的事便是武安侯病逝吧。哦!听闻舜阳殿下从天幕那儿得到数管牙膏,交给了工部,殿下说,要让大胤朝的百姓也能使用上这牙膏。工部已经开始研制,据说……有了些关于牙刷的想法!”
“啊!殿下竟能获得天幕的赠礼!也不知道那牙膏是何物,天幕日后又会赠以何物!”
“不知那牙膏难不难做,我等平民百姓何时才能用上?”
“殿下真不愧是天选之人!”
……
听完了这边,孟文箬又听见新来的几位客人在谈什么宝柔县主的事情。
宝柔县主是何人,她发生了什么?
孟文箬不听不知道,听后只想高呼声好!
原来,宝柔县主是舜阳殿下的堂妹,自小丧父,几年前被祖母太妃娘娘许配给了太妃娘家兄长的孙子戚辰。
去年守完母孝完婚。
戚辰却不爱敬县主,酒后殴打她,后来竟连平时也动手。
县主怯弱不敢言,直到武安侯葬礼上,舜阳殿下意外发现宝柔县主身上的伤,才揭开这残忍的事实。
殿下大怒,当即下令杖责戚辰,并问宝柔县主还愿不愿意和戚辰过?
宝柔县主哪里愿意?她早想和戚辰和离,只是苦于无亲长做主。
和离?
舜阳殿下却不这样想,她让宝柔县主写了一封休书,将戚辰这混账东西休了。
“天对地,阴对阳,娶妻对嫁夫,休妻对休夫,很好,很好!”
孟文箬欢快地饮下一大杯茶,这洛京处处新奇,真没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