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琰对着身旁的张辰语气有些低微，似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嗯。”张辰并未抬眼，只轻声回道。
几人看这场景有些面面相觑，但也不好问什么。卓然心事重重的对着季可张张口，终是没了下文。
后来当季可回忆起这顿饭，印象最深的要数在看见外表高大威猛的刘琰，面对张辰时的小心翼翼和贴心时，那种涌上的酸涩感，直达心底。
自从正式放假后，校园里便像是沉睡了一般，只偶尔稀稀疏疏的散落着几人慢悠悠的走着，静静听着脚底发出的“咯吱咯吱”声。
“小可，这两天你有空去喂喂小光。”
“别忘了啊！”
一场大雪的午后，顾连城脚步凌乱的踩在厚厚的积雪上，提着旅行包往校外走去。
“怎么了？”
“你喂吧”
“我累了！”季可躺在宿舍转着手腕，练了半天的毛笔字练的手酸。
算算前前后后加起来时间也不短了，依旧写的不理想的她有些泄气。
“我不行啊，这两天要出趟门。”顾连城语气闪烁，心底盘算着要怎么说才能不被发现。
“学校都放假了，我们还不回去吗？”
“等你几天了都。”季可有些无聊的说完，继而缓缓开口道：
“你知道我…”话到嘴边却又抿抿嘴，有些说不下去。
“我知道的。”顾连城知道她的心思，继续说：
“还是要再等几天”
“还没忙完。”说完有些心虚，不自觉的清了清嗓子。
“再过几天校园都空了吧？”隔着电话听出对方有些不对劲，不知道对方又在想什么的她，有些耍赖皮的继续说：
“你要去哪？”
“带我一起，不然我不信你还没忙完。”
虽然不确定他到底要干什么，但早在几天前就说了交流会基本结束了啊。
“小可”
“我两天最多不超三天就回来”
“学校不会空的。”顾连城听出她心底的声音，顿了顿，语气轻柔的继续说：
“你愿意先回去吗？”
放缓了脚步，顾连城只听得耳旁冰冷的风声和脚底触雪的“咯吱”声，心里有些乱。
季可表情呆住，她愿意先回去吗？
从小到大进进出出都是两人一起，打架吵嘴挨揍点点滴滴都有顾连城共同参与。
顾家爸妈也早已拿她当成亲闺女似的待着，只是顾连城不在的话，她却是有些犹豫。
不是不想，是怕。
怕自己是个麻烦，怕自己不够好，不够讨人喜欢，更怕他们像爸妈一样嫌弃自己……
她温柔大方，做事得体，在老师同学眼中都是一贯的优秀，却也少不了自身经历带来的多愁善感。
“小可，乖哈”
“我保证按时回来！”顾连城察觉到电话那头的沉默，便知道如他所想一般，她是不愿的，便有些后悔自己多说那一嘴。
“回去吧。”季可想了想还是不愿留在空洞洞的校园等他。
一年又一年对自己父母的失望她已然受够了，她不敢也不愿一个人在偌大的、不属于她的城市等着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的人。
“好”
“那我打电话给爸妈说一声。”
“他们肯定高兴坏了！”顾连城有些意外，语气轻快。
“城堡！”季可脱口而出打破对面正沉浸说话的人，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嗯？”
“你刚刚喊我什么？”顾连城停了脚步，眼神深邃，不敢肯定的反问道。
“城堡”取自“城宝”。
幼儿时期两人玩闹时，季可耍赖撒娇时会唤顾连城为“城宝～”。
大些时便是一副颐指气使老成的模样，明明面容清秀的小姑娘却天天叉着腰喊着“城堡、城堡”。
到后来，受不了顾连城整天捉弄自己，“脱壳蜕变”的两人开始“相爱相杀”“拳脚相向”，季可再也没叫过对方“昵称”，只每天直呼其名。
关于丢了“昵称”这事，顾连城最开始感觉无比开心，像是摆脱了一种“魔咒”。
只是后来越长大越觉得有些失望，竟开始怀念那些“城堡、城堡”的时光。
“啊！”
“我是说…”季可有些后悔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话，只能硬着头皮解释：
“我回去”
“只是我准备去后排等你。”
“去那里？！”
顾连城显然再次不敢相信，发出疑问。
“嗯。”季可轻哼一声后，握着手机望着天花板失神。
后排靠右的独栋别墅，她曾说那里是她最不愿踏进的区域。
只是这样做又是何苦呢？
直到站在门口时，季可依旧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选择回到这个“坑”，这和在学校一个人仿似没什么区别。
摸摸口袋里尘封许久的钥匙，定了定心，掏出来插进孔里。
“咔嚓～”
季可心头微跳，拔出钥匙，弯下身子抱起在宠物箱里闷坏了的小光，就这样站着，犹豫了很久伸出手推开了门。
走进房内，怀里的小黑猫在季可脱手后便一跃而下，自顾自转着。
她原以为里面会尘埃遍布，凌乱狼藉。可明明印在眼中的是整洁明亮如同从未有人离开过一样。
就如同她模糊的记忆中一般格局。
只是要比那时干净整洁多了。
记忆中在小学时，季可尤同浑身带刺般包裹着自己防备着他人。在被别人说是顾连城家看她可怜才收养她时，又恼又羞的哭着跑回家，和顾连城一起偷偷回来，为了证明自己也有家。
那时看时“家里”便已许久未住人，父母那时虽未离婚，但早已形同陌生人，看着沙发上地毯上的积尘，似在提醒她再也别想有父母的关爱。
自那以后她才明白，自己的确是被养在顾连城家里毋庸置疑，也曾幻想过父母和好带自己“回家”，万没想过的是两人非但没好的迹象，反倒最后离婚了。
想的出神的她，并未察觉到行李还在门外。
伸出手抚摸玄关柜，果然如肉眼所见一般，一尘不染。
抬手划过旁边立着的照片，上面的爸爸手搭在妈妈肩上，光线柔和，两人笑的如花灿烂。
不知道两人有没有随手放着她的照片？
季可想着自嘲的笑了笑，从小便没养在身边的人，能记住模样就不错了，怎会有她的照片？
想着有些心酸，闭了闭眼，伸手把柜上的照片翻转过去。
看了又有什么用呢？
随后走了进去，小光已经卧在沙发旁的地毯上眼皮微合，很是惬意。
它倒是挺自来熟？
季可走过去拂了拂沙发，仍是不见一丝灰尘。
不禁微微蹙眉，疑惑感拉满的她还是坐了下去，开始观察着四周。
半晌，仍旧想不通的她身子往旁边一侧，整个人倒下去窝在沙发上，落下手轻轻揉着旁边的小黑猫，渐渐沉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