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晏宝珠？”
无需多言，晏寒夕立刻就明白了秦焱的意思。
谢老夫人这样的身份地位，寻常的财帛必定无法打动她，老人家最在意的恐怕就是晏宝珠这个外孙女，而方才晏宝珠为了能回A市，不惜让谢月竹装病，谢老夫人爱女心切，如果秦家松口同意让晏宝珠回去，作为交换条件，她必定会应允。
只是这件事直接的苦主是寒夕，这样一来，恐怕就要委屈了她。
秦焱之所以犹豫，也是因为这一点。
但小丫头显然很豁达。
“本来救师父也是我的事，如果放过晏宝珠能换我师父回来，那这笔买卖也是稳赚不赔。”
不管老头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不愿意离开，她这个做徒弟的总不能坐视不管，到时候把老头一起带回A市，再揪出背后害秦焱的幕后黑手，两个最重要的人都陪在自己身边，晏寒夕觉得自己的人生也算是圆满了。
两人凑在一起研究营救事项的细节，却没有注意到背后楼梯上窥探的目光。
——
“我说你也是真大胆，自我记事以来，在丹青巷里掀起这么大风浪还能全身而退的，你是独一份儿。”
石板路上，程青时一边缓步走着一边调笑道。
“过奖过奖，全赖你和程阿姨照顾。”
晏寒夕嘴上谦虚着，心里却暗暗想道：那可能是你记事太晚，没见过十八年前她家老头儿大闹程家的时候。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那肯定是一番极为滑稽精彩的场景。
客套几句之后，晏寒夕便直接切入正题：
“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的来意你从始至终都知道，我想带走程麟。”
闻言，程青时停下了脚步。
她转过头，精致而英气的眉毛轻轻一挑：“这件事我说了不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所谓的大小姐有名无实，是个众所周知的‘废物’。”
虽然是说着这种话，但她的眼神中却没有一丝自卑黯然。
晏寒夕看向她的目光里也带上了几分欣赏之意。
她没有接程青时的话，而是话锋一转，轻描淡写地一句话，瞬间打破了对方淡然的表情。
“如果我能教会你符术呢？”
这话一出，程青时面上漫不经心的笑容淡了下去。
她转头看向晏寒夕：“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位隐世家族的大小姐笑的时候像个意气风发的英气少年，可一旦冷下脸来，整个人却隐隐透着一股阴鸷。
她举起自己因练武布满茧子的右手。
“我这只手幼时受了伤，从此再也无法掌控运笔的精细力道，请了多少名医来看，虽然日常生活和写字几乎不受影响，但想要画符，却是这辈子也不能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程青时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这抹情绪一闪即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片刻之后，她抬眸看向晏寒夕，神色已恢复如常：“我知道你医术高超，但程家的符术对精细力道要求颇高，废了就是废了，再怎么样也无法恢复如初。”
程青时自嘲地一笑，可身侧的手却下意识地攥紧了。
“如果我说我可以让你不依靠精准度，也能画成符呢？”
闻言，程青时猛地看向她。
“你说什么？”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晏寒夕，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程家符术，几十年来的传承都是要依靠精准度和天赋，说白了，是一项极其需要运气的本事，因此每个程家子弟都会自小学习毛笔书法，以锻炼运笔的精准。
可现在她却说，可以不依靠这些？
程青时不敢相信，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紧紧盯着面前的少女。
在对方炽热的目光下，晏寒夕不紧不慢地道：“你也知道，我一身本领都传授自我师父，在符术一门上，他走出了一条自己的路。”
说着，似乎猜到了程青时的想法，少女转过头，清澈的眼中蕴着笑意：“他被关在程家这么久，是什么脾性想必你和程阿姨也十分清楚了，他不愿意做的事，你们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强迫他的。与其留着这个打不开的藏宝箱，倒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明明是娇娇俏俏的小姑娘，说这话的时候，眸子却亮得惊人，仿佛带着一切尽在掌控的自信。
程青时竟一时恍惚了片刻。
半晌，她似乎下定了决心，眼神渐渐坚定下来：“成交！”
说完，她蓦地又笑了。
“其实从黑街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有一种预感，咱们定然有缘分。”
说着说着，程青时似乎打开了话匣子：“我这个人生来不服输，我母亲以女子之身执掌程家，凭什么我就不行？既然受伤无法学习家传符术，那我就改学武道，程家的掌权人也未必非得是符术天才，只要我能驾驭这些人，为我所用，统领家族又有何不可？”
英气如少年的女子眼中迸发出浓浓的野心。
“和齐宗邈联姻，为的也是获得一个强有力的联盟，只不过……”
她转头看向晏寒夕，嘴角带着奇异的微笑：“现在看来已经不需要了，我有了更好的联盟对象。”
对上程青时的目光，无需多言，晏寒夕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但她却并未应承。
少女双眼弯弯，笑得人畜无害，说出来的话却一针见血：“你说的联盟对象是我，还是我背后的秦焱和秦家？”
晏寒夕虽单纯，却也不傻。
一个人再厉害，能力也是有限，程青时说了这么多，与其说是看中了自己的能力，倒不如说是看中了她背后的秦家。
“是你还是秦焱，有区别吗？”程青时也笑眯眯地打太极。
晏寒夕面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这个以后再谈不迟，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人救出来。”
涉及到秦家，她不能替秦焱做这个决定。
有了程家长老和程青时里应外合，晏寒夕和秦焱一起来回讨论了数遍，确认万无一失，便将救人的时间定在隔天傍晚。
临行之前程青时还在电话里交待：“这件事我母亲会当作全程不知情，当然也不会为你提供任何的帮助，成败与否单看你自己，你要小心的只有程兆以及背后支持他的那些老家伙，他们比任何人都更想要拿回《风雷集》，因此风雷苑一旦有异动，他们必然会第一时间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