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夫人稳如磐石，仿佛早就预料到自己的筹码足以打动他们。
只不过看到晏寒夕的面容，她不禁有些晃神，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别的什么人。
“老夫人，请。”
秦焱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谢老夫人收回了视线。
人老了，看到这个小姑娘竟仿佛看到了逝世多年的老友的影子。
谢老夫人的注意力并没有在晏寒夕身上停留太长时间。
不过是个长的好些的小辈罢了，她阅人无数，自然不会把一个小丫头放在眼里。
倒是秦焱，虽说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却也难免儿女情长，为了一个小姑娘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不过有弱点，就好突破。
她双手交叠坐在沙发上，仪态严谨而端方。
“听说你在找一个叫程麟的人，正好我在海市有些人脉。”
老夫人放出了诱饵，却没有再说下去。
在她看来，一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找了这么久的线索终于有了眉目，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
只要她追问，就落了下风。
这个小丫头是秦焱的软肋，只要拿捏住她，不愁秦焱不放人。
但晏寒夕却仍然礼貌的微笑着，并没有如她预料般急切，好像刚才谢老夫人说的只是一句平常得不得了的家常话。
一瞬间，谢老夫人险些以为是调查结果出错了。
难道她并不急着找人？
晏寒夕只是脸嫩，却并不冲动。
她自然清楚谢老夫人的用意。
对方以师父的下落做筹码，想在谈判博弈中压他们一头，殊不知她救人心切，软肋也被明明白白地拿捏住了。
她找了师父这么久，自然沉得住气，但以晏宝珠的娇气程度，多待一秒对她都是折磨。
看着面前这小丫头笑得一脸纯良的样子，谢老夫人果然先沉不住气了。
“一个消息，换宝珠出来，我会把她带回海市好生管教。”
然而晏寒夕却摇了摇头。
她小脸紧绷，一本正经：“这次的事并非关乎我一人，晏宝珠把秦家和晏家多年的交情当作儿戏，我身上虽然有晏家的血脉，但也是秦家的媳妇，怎么能因为一己之私置两家交情于不顾呢？”
十几岁的小丫头，说得义正辞严，把层次直接上升到了两个家族层面，把谢老夫人都给噎住了。
她不由得认真打量起这个小丫头来。
长得像，性子竟也和她有几分相似。
小小年纪竟然有这份心智，也难怪秦焱栽到了她身上。
谢老夫人抬了抬手，身后的人便将一份资料递到了晏寒夕面前。
“明人不说暗话，这便是我的诚意，你可以先看看。”
晏寒夕扫了一眼，目光立刻被上面的内容吸引了。
谢老夫人说道：“程家前些年的确出了几个出类拔萃的小辈，尤其是18年前，程曦和程麟，可以说是轰动一时，只可惜这对兄弟双双叛出家族，也只能说程家没有这个造化了。”
等等……师父还好说，可程曦叛出家族？
他那样的人，着实不像是会离经叛道的。
晏寒夕觉得自己每次知道这位“老师”的事情，都会吃一惊。
“前些日子程家开了祠堂，据说是要处置族中子弟，有人看到了那人的样貌，和18年前销声匿迹的程麟十分相像。”
谢老夫人一边缓声说着，晏寒夕一边看着资料。
越看，眉头越发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程家18年前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事情具体是什么，外界不得而知，但那事情发生之后，程家有很长一段时间像发了疯似的寻找失踪的程麟。
看着资料上记录的时间点和程家采取的行动，晏寒夕暗暗心惊。
算算时间，正是她出生后不久。
这两件事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
谢老夫人没有催促她，而是静静等着晏寒夕看完。
半晌，晏寒夕抬起头。
“多谢您，这个东西我的确很需要。”
谢老夫人这一步以退为进，先把晏寒夕想要的东西送到了她手上，做足了姿态。但程麟现在的处境很可能并不好，晏寒夕想要去海市救人，很可能会需要谢家的帮助。
无需交流，秦焱便明白了她的心思。
他看向谢老夫人：“晏宝珠可以放，但有两个条件。”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说说看。”
“第一，由您把她带到海市教养，三年内不能再回A市。”
第一条并不算太难接受，三年的时间虽然长了点，但谢老夫人也是存了要亲自管教这个外孙女的心思，哪怕一辈子不回A市，谢家也亏待不了她。
但她并没有急着表态：“第二条呢？”
秦焱双腿交叠，指尖轻轻点着膝盖：“第二，便是请老夫人在寒夕有求于谢家的时候，倾全家之力为她做一件事。”
闻言，晏寒夕惊讶地转头看向他。
晏宝珠是晏家和谢家的掌上明珠，秦焱完全可以借此机会让两家大出血一番，但他却半点都没提。
谢老夫人眼中带了几分深意。
既然她带着这个消息来，自然也想到了后续晏寒夕会需要借助到谢家的力量。
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秦焱竟然会放弃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只为给这个小丫头要一个承诺。着实有些不像他的作风了。
谢老夫人站起了身：“通知他们放人吧。”
这就是答应了。
目送着谢老夫人的背影，晏寒夕长长叹了口气。
“便宜晏宝珠了。”
若不是有个强大且爱护她的家庭，晏宝珠也不至于会这样无法无天。
但愿谢老夫人能管的住她吧。
秦焱轻描淡写地道：“出去了又如何，只要有心，有一万种方法能让她尝到苦头。”
他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尽管卖了谢老夫人一个面子，把晏宝珠放了回去，也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秦焱。”晏寒夕的声音有点闷闷的。
察觉到不对劲，秦焱的目光立刻落在了她身上。
只见小丫头微垂着眸子，整个人心事重重的。
秦焱以为她是担心师父，放缓了语气安慰道：“放心，你师父既然告诉过你不要急着找他，自然有他的道理，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海市走一趟。”
然而晏寒夕却摇了摇头。
她抬起眼，圆溜溜的眼睛里带了几分迷茫：“秦焱，你说当初我师父为什么要把我带到青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