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婵看着带着醉意耍刀的阿六,吓出了一身冷汗。
在场的都是各家女眷,若是被阿六误伤,后果实在严重。
“伯母,我看阿六似是喝了酒,你莫要靠近,我去寻程氏的护院来将她拦下来。”
周夫人考虑得要比谢婵多,她说道:“阿婵,护院身份卑贱,又都是男子,若让他们拦下六丫头,对六丫头难免有所冒犯,不若去寻身手好些的女子,又或者去前堂叫祁家的人来。”
谢婵觉得周夫人说的有道理,于是先在人群中找到了阿五,问她道:“织儿,阿纭是不是饮酒了?”
“方才程氏二小姐听闻阿六要舞刀,便拿了一壶酒来,对她说酒能助兴,阿六听了就一下将一壶全都喝了,喝完她就非要耍刀,我怎么说她也不听,如今叫她停下来她也不听。”
阿五满脸焦急地问谢婵:“阿婵姐姐,现在怎么办是好……”
谢婵安排道:“织儿莫慌,趁着阿纭酒劲还未全部上头,你先叫诸位夫人小姐远离阿纭,我去叫你三兄长来。”
“好。”
谢婵自然不可能自己去堂前寻祁楚,毕竟这实在是不合礼数,所以她找到一名年轻的护院去叫人,自己则是在后院的门口等着。
不多时祁楚就出现了,他看见谢婵,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阿六怎么会在此舞刀?”
“说来话长。”谢婵催促道:“先莫说这些,快去将她拦下来吧。她饮了酒,又拿着那三指宽的大刀,万一再伤了人就不好了。”
这边,阿五将那些夫人小姐都劝离了以后,阿六还以为自己耍的不够好,人才都走了。
于是她更加卖力起来,只是因为醉酒,脚步有些虚浮。
她的不远处,程氏的二小姐正在劝她停下
“阿六,你醉了,先回去休息吧。”
阿六不以为然地说:“阿鸢,我没醉,我醒着呢!你看,我的大刀,哈!”
“阿六……快停下吧,你看你醉的走路都是晃的。”
“怎么会呢阿鸢?哈哈哈哈那么一点酒根本不够喝……嗝——”
谢婵与祁楚到的时候就看见阿六一边舞刀一边与程二小姐说话。
祁楚看着自家丢人的妹妹,脸上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但周身的却散发出阵阵冷意。
“祁纭。”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正耍得起兴的阿六恍了一下神。
也是这一恍惚,让她握着刀的手滑了一下,随之手中的刀就飞了出去,而飞的方向恰恰是程二小姐所在处。
程二小姐吓得花容失色,竟然愣在原地忘了躲避。
千钧一发之际,祁楚拔出腰间佩刀,果断地将刀扔向程二小姐。
两把刀在其面前相撞,都偏离了原来的方向,这才没有伤到她。
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阿鸢!”
阿六方才已被自己吓得醒了酒,这会儿满心都是后悔,她冲上前去紧紧抱住程二小姐。
“阿鸢,阿鸢,你有没有受伤,阿鸢对不起……”
程二小姐更是后怕,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轻拍着阿六的后背安慰道:“没事了,阿纭,多亏了楚哥哥,我没有受伤,你放心好了。”
“那就好。真是吓死我了。”
阿六松开程鸢,转身怯生生地看向祁楚。
“阿兄,你怎会在此?”
她方才听见祁楚叫她全名,知道自己这次是真要遭殃了。
“我奉叔父之命来带你去祠堂思过。”
“阿父知道了!”
阿六大惊失色,哭丧着脸,道:“阿兄,你帮我求求阿父,我不想去祠堂……”
“你自己去与叔父说。”
祁楚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模样,就仿佛祁峤真的知道了此事一样。
“阿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碰刀了。”
祁楚讽刺道:“不碰刀,明年那便是要来舞剑。”
“也不舞剑,我保证!”
“让我信了不够,你要让叔父也信你。”
阿六恳求道:“阿兄,你向替我阿父求求情吧,我不想跪祠堂。”
“跪祠堂有何不好?”祁楚反问。
阿六随便编了一个理由,道:“我害怕,祠堂太黑了。”
“依我看来,你是怕在祠堂那几日错过上巳出游。”
阿六被说中了心思,又看向谢婵,眼神里满是期待,希望谢婵能替她说两句好话。
“阿婵姐姐……”
“阿纭,此非小事,需禀报使君。”
阿六满脸惊喜,才发现方才祁楚是在吓唬她,原来她爹还不知道。
“好,阿婵姐姐,我回去就找阿父认错,姐姐能不能替我求求阿父,哪怕过了上巳日再罚我也好。”
阿六是个爱凑热闹的,上巳是一岁中少有的家家户户都要出游饿日子,她自然百般不愿意错过。
谢婵答应了她。
这时,程二小姐不知何时已经将祁楚的佩刀从地上捡拾了起来,她用随身携带的手帕擦拭干净,而后来到了祁楚面前。
她双手呈着佩刀,盈盈一拜,对祁楚说道
“方才多谢楚哥哥相救,阿鸢无以为报,改日必使人登门拜谢。”
“不必。”
祁楚从程鸢手中接过佩刀,只是后者的指尖在松开刀身时不小心触碰到了祁楚的手,脸上迅速飞上一抹绯红。
阿六早就知道程鸢心悦自家兄长,故意道:“阿鸢,咦?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生病了。”
程鸢的脸更红了,似能滴血一般。
祁楚无心理会他们这些女儿家之事,他对谢婵道:“你若是不想留在此处,可与我一同回府。”
谢婵求之不得,欣然答应。
二人走后,程鸢神情落寞地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她问阿六:“阿纭,那位小姐是何人?”
阿六道:“那是我家的贵客,豫州谢氏的小姐。”
程鸢一听更紧张了,追问道:“那她与三公子是何关系?”
阿六这才明白程鸢的意思,她安慰道:“放心阿鸢,祁家与谁家结亲都不会与谢氏结亲的,毕竟……”
“纭儿!”
一直在旁观望的阿五打断了阿六,她与程鸢算不得交好,所以方才就一直未出声。
“怎么啦姐姐?”
阿五总觉得程鸢心思不如表面单纯,不愿意阿六对她讲太多,于是说:“阿父应当已经回府了,我陪你去向他请罪。”
“好吧,阿鸢我们上巳日再出来玩~”
看着二人离去,程鸢的神色渐渐冷漠下来。
在她看来,祁纭是个没心眼的,她不管做什么后者都不会想太多。反而祁织,不吭不响地,总是对她十分轻视……
马车上
谢婵又想起了周夫人今日对她说的话,于是问坐在对面的祁楚:“我听周家伯母说,陛下近日要在京中选妃?”
“然。”
本朝历来是每五年才会选一次,谢婵十六岁那年就经历了一次,只不过那时她并未入选,其中原因自然不必多说。
“我记得,三年前陛下似乎已选了一次,怎么今年又要选妃?”
祁楚似笑非笑地看着谢婵,问道:“你想知道其中缘由?”
谢婵认真地点点头:“想。”
“那自然是因为今上子嗣绵薄。如今宫中的贤德淑三妃,入宫八年,未曾诞下一名皇子公主,余下的众多婕妤昭仪亦是如此。那些朝臣们以为既然宫中这些妃嫔不能为陛下诞下子嗣,那就只能再选一批。”
祁楚话里话外都是讥讽,就差直接说天子不行。
谢婵咬着嘴唇,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宫闱秘事。
祁楚的母亲长乐公主是当今天子的亲姑母,他是天子的表弟,知道这些也实属正常,并且八成也是真的。
“你怎么连这种事都告诉我……”
“还有别的,可要听?”
“听……听吧?”
祁楚看着谢婵咬嘴唇的模样,原本沉在眼底的笑意渐渐浮现到了他的嘴角,他将头凑近谢婵,轻声说
“天子爱男色,纵然再选百十宫嫔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