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森林的雨和那天晚上的一样。
和那个雨夜也一样。
天灰蒙蒙的。
淅淅沥沥的雨,汇成一个一个大小不一的水洼,倒映着人们的脸庞,唯独欢声笑语不属于他们。
“阿丽娅,你下来,我有话要问你。”伊丽莎白深呼吸了一口气,摇摇摆摆的支撑起身体,“你是怎么知道他们两个是一个人的?你只是碰巧知道的那个名字,剩下的都是编出来的故事,对吗?你一定是在骗我,他们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
伊丽莎白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只是她自己不愿意相信罢了。
她早就隐隐约约的感觉出来,因为还抱有一丝希望,本着死要见尸的想法,自我麻痹着。
一样的绿色眼眸。
一样的话语。
特别是那一句,人要往高处走,只有水才会往低处流。
还有......相似的习惯,性格与神态。
“所以他们俩是不是一个人?”阿丽娅转头悄声问执行官约克,“你不会在坑我吧,为什么伊丽莎白反应这么大?”
“即是也不是。”执行官约克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阿丽娅心领神会,或许这件事的真相并不重要,但是对于伊丽莎白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她翻了一个白眼,恶狠狠的威胁道,“你一定是没安好心。”
执行官约克在树洞里一躺,悠闲自在的为自己辩解道,“我告诉你的小伙伴事情的本来面目,让她不再活在痛苦和纠结之中,这绝对是一个大善人才做得出来的事情。”
阿丽娅只好顺着约克给的线索往下编,“这……这是迪恩自己告诉我的,他说巴菲塞布是他曾经用的名字……”
莉莉丝窜了过来,迟疑了一会儿开口道,“阿丽娅,这个人对伊丽莎白非常的重要……”
阿丽娅气的捶了一下树,心里有苦叫不出,都是约克甩来的烂摊子,“没有骗人,我发誓都是真的。”
伊丽莎白摆摆手,像是率先从这种痛苦中走了出来,在自暴自弃后大梦初醒了,“把你的朋友带下来,他是要自己一个人住,还是和你一起?”
阿丽娅给约克狂使眼色。
后者一脸淡然,脸上挂着笑容,但是给她一种胆敢说出否认,就当场跳下去,把树底下两个人干掉的架势。
“一起……”阿丽娅心虚的说道,心里有千百个不情愿,“一起,一起,这家伙和我在巴巴特剧院里就交好,咱们两个是一个宿舍的,胜似亲兄妹。再说了,他一个哑巴,出了靠皮囊吃饭的地方,生活不像是能自理的样子……”
约克挑眉,似笑非笑的眯着银灰色的眼眸。
“那你们下来,我带着你们去认认地形。”伊丽莎白的身形凭空晃荡,在用着巨大的毅力维持着表象。
雨没有停,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约克摘了一片宽大的蕉叶,用指甲整齐的割断,灵巧的手指,顺着手指粗的叶杆,将其编织成半个手臂宽的简易雨伞。
他们一行四人,就像是沼泽森林里的小黑点,低着头默默的赶路。
阿丽娅最不擅长的事情就是记路。
如果落在荒郊野外,她会爬到高高的树上,找准一个方向,埋头苦走。
记住大小不一的沼泽地,着实是难为了她。
“要先记口诀,虚实要结合,看起来浮着一层绿油油的草,实际上都是障眼法。”原本的教学任务落在了莉莉丝的头上,这是她第一次教新人,难免有些磕磕巴巴,说上几句就转头瞅瞅伊丽莎白,可后者就像是丢了魂似的,仿佛是一个行尸走肉,眼神空洞的很。
阿丽娅是喜欢雨天的。
但是她喜欢的是,窗外下着瓢泼大雨,自个儿躺在烧的暖乎乎的壁炉旁,捧着热乎乎的饮料,身上裹着毯子,燃起煤油灯,眯着眼睛打盹。
煤油灯是个老旧的物件。
经常会被人称之为老掉牙的破烂玩意儿。
阿丽娅很喜欢。
跳跃的火光,可以让人感受到生命力,这种感觉棒极了。
而现在,脚下是大小不一的泥泞水洼,踩上去黏糊糊,额头上一层薄汗,原本潮湿清冷的空气,显得有些闷热。
“我说完了,伊丽莎白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莉莉丝询问道。
伊丽莎白还在发呆,直勾勾的望着远处,眼神里没有一丝光。
“伊丽莎白?”莉莉丝扯着嗓子叫了一声。
“啊?没有,你说的非常到位......”伊丽莎白呆呆愣愣的,“阿丽娅,我能问你一件事吗?求求你说真话,说一次就行......我没有什么可以作为等价交换的东西了......如果以后有,我再补上。迪恩......你觉得迪恩和工厂有什么关系?”
阿丽娅把湿漉漉的发丝别到脑后,说起那个工厂,被她歪打正着,听到点消息。
还差点被那个戴白色面具的人灭口。
阿丽娅的这份迟疑,让伊丽莎白先入为主的认为,她一定知道一些秘辛,“我会报答你的,我发誓,伊丽莎白一定会报答你的。”
“似乎和人体实验有关,也和几百年前出现的纯种人类基因提取有关,我曾听到他说过,要造一个什么伊甸园计划?还有提取脊髓液......那都是一些我听不懂的名词。”阿丽娅也没有理由为迪恩保守秘密,因为在阁楼里,他们提到要把纯种人类的脊髓液抽出来,就代表着迪恩所在的势力,并非是中立或是善良,或许迪恩是个好人,但是阿丽娅不会去赌这个概率。
执行官约克听了这番话,眼神里闪过凌厉的光芒,又瞬间掩盖过去。
脊髓液。
伊甸园。
这两个名词,只有长老院的人会知道。
一个普通的做地下交易的巴巴特剧院,又如何接收到这些消息。
看来长老又混入了一个小老鼠。
他知道,那些见权力眼开的人,不会轻而易举的放过这个香饽饽,只是明面上退让,暗地里一定会搞小动作。
但是他没有想到,那些人竟敢把手伸到他眼皮子底下,在帝都的周围搞实验工厂。
而且还让他亲爱的小主人听到这么可怕的事情。
血族的龌龊手段。
他最为了解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