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伊丽莎白也没有见到过自己的妹妹。
巴菲塞布只留下了一句话,“她去了一个大家庭,和伟大的父亲在一起,她会有光明的未来与前途,走的比你更远。”
伊丽莎白从小混在市井里。
她多次听说过父亲这个名字。
巴巴特剧院的幕后掌权人,被称之为伟大的父亲。
她进了剧院。
成了一名底层的“服务者”。
周围的同伴们都说,大家庭里来了一位疯婆子,总会在睡梦里对着空气张牙舞爪的喊叫。
而醒着的时候,她努力做到最好,成为他们当中的佼佼者,只为升的更快一些,能靠近那位名叫伟大的父亲。
“迪恩,他是新来的,伟大的父亲给他赐名巴巴特的姓氏,巴巴特迪恩,也是我们未来的公子。”
在某一天,伊丽莎白已经数不清日子的时候,新来的一位伙伴,大家庭里难得热闹了一番。
她只觉得这人眼熟。
再后来,她和迪恩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因为迪恩是被那位伟大的父亲看中的人,只要跟着迪恩,就一定能有机会和伟大的父亲见上面。
果真,机会来了。
他们一起在地下室的厨房里偷面包与果酒。
两个人喝的酩酊大醉,被伟大的父亲抓着了好一顿罚。
这是伊丽莎白第一次见父亲,他戴着白色的面具,白色的手套,笔挺的脊背,和纸醉金迷的巴巴特剧院看起来格格不入。
当然,她觉得,和剧院里风格相差最大的是迪恩。
别人是在沉睡的清醒中沦陷。
迪恩是装作沉睡,而在清醒中时刻保持着理智与思考。
“伟大的父亲,”伊丽莎白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巴巴特先生,紧张的手心冒汗,语气都有些结巴,“大人,大人......您伟岸的身躯,和赤月相比也毫不相让,卑微的伊丽莎白有一事相求。您有没有见过我的妹妹?”
“我亲爱的好孩子,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和这个家庭里的人分享,只要家里人在一起,我们就不会畏惧艰难与险阻......迪恩,你去解答她的问题,只要我亲爱的孩子想要知道,你都告诉她。”巴巴特先生戴着白色的面具,步履匆匆的走了,将这个烂摊子交给了迪恩。
“你不是说不知道吗?”伊丽莎白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上次不是说不知道我妹妹的下落?还说,还说要和我一起去找。”
“妹妹?”迪恩喝的有些多,他像是故意在麻痹自己,“你是说那个名叫布卡的小姑娘?呵,别找了......别找了,找她干什么呢?生死有命,人总要学会往高处走,只有水才会向低处流。”
伊丽莎白总觉得这句话很耳熟,像是谁和她说过。
迪恩拿着高脚杯,再一次倒满了红色的醇酒,“今朝有酒今朝醉,伊丽莎白小姐想要再来一杯吗?”
“我再问你一遍,迪恩,看着我的眼睛,”伊丽莎白的语气从未有过如此的严肃,“我的妹妹,她到底在哪里?她......她是不是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没有人可以告诉你这个答案,亲爱的伊丽莎白小姐,我相信你作为我的助手,应该知道巴巴特剧院干的是什么勾当。不要以为自己在这里没有见到她,就怀抱希望,以为一切都是好的。”迪恩自顾自的又倒了一杯,顺带着给伊丽莎白又满上,“来,不要辜负美酒,也不要辜负你作为海洋生物为数不多的生命。”
伊丽莎白把酒杯砸在地上,玻璃碎片散了一地,红色的酒滴滴答答的顺着墙角往下流,“后院的墓碑名单上,没有她的名字。你告诉我,告诉我,她还活着,你只要告诉我妹妹还活着就行了,其它的我不再问。”
“活着?”迪恩的眼神冷冰冰的,清脆的玻璃声让他从恍惚中缓过了神,又恢复了翩翩公子的形象,像是一条毒蛇,斯斯的吐着性子,“那要看伊丽莎白小姐如何定义死亡这个概念,有些人对生与死的理解是不同的,如果你是那些大部分人,那么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的妹妹活着。但是如果你是小部分,非要将意识与肉体混为一谈,那么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
“真是抱歉,我是那小部分人,求求你了,求求你了迪恩,告诉我结果吧,让我彻底死心,可怜可怜我,我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和你说过......”伊丽莎白双手攥着拳头,用力的搅着衣服。
“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不过是逢场作戏,为什么你会把它当成真的呢?”迪恩托着下巴,晃荡着手中的酒杯,轻轻一跃,跳在窗台上的凸起处,赤色的月光从他的背后穿过,挥洒在地上,勾勒出巨大的阴影,“那很抱歉,我只能说节哀顺变,如果你是那种钻牛角尖的小部分人,也没有必要和你讨论意识和肉体哪个更为重要,你的妹妹死了。”
伊丽莎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地上,仿佛木偶突然被剪去了丝线,耷拉着脑袋,浑身再也提不起一根手指头,嘴巴张开了又闭上,终究挤出了几个字眼,“是谁杀的?”
“巴菲塞布。”迪恩报出了一个名字,他可没有骗伊丽莎白,巴巴特先生在郊外的工厂,有一套先进流水线,送到那里的货物,每一个都会标记好运输者的名字,他曾经去瞧过一眼,巴菲塞布就是亲自将伊丽莎白小姐的妹妹送到培养罐里,泡在果冻般的营养液中。
双方都是“自愿”的。
也没有“欺骗”。
他觉得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每一个看过的人,都得夸上一句公道。
“你可以换一种想法,作为海洋生物的她,可以永远的活下去,这难道不是一种恩赐?”迪恩在心底默默的补了一句——以肉体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