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行官约克从阿丽娅来到树下时,就已经藏在树林里了,他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看着猎物慢慢的上钩,把脆弱的部位自己暴露出来,远比猎杀更为有趣。
看着小主人渐渐的睡去,手脚蜷缩在一起,胸口一起一伏,温吞的呼吸掺杂着淡淡的香甜。
拿出随身携带的医药包,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了这样一个习惯。
取出睡眠喷雾,放在鼻子下,给阿丽娅吸了两口。
血族和别的物种不一样,并不需要依赖于睡眠恢复体力,睡觉只会使他们更好受些,在漫无边际的时光中大脑放空,获得短暂的喘息。
血族不会有梦境。
也视睡眠中的光怪陆离是不祥的征兆。
睡着了就是睡着了。
身体机能停止活动,对别的物种来说,相当于真正意义上的“死”去。
所以这个睡眠喷雾,是专门为他的小主人特制的。
考虑到纯种人类脆弱的身体,绝大多数血族常用的药物,对人类来说都是毒药,稍有不慎便会肝脏衰竭。
轻柔的揭开脖子上的绷带,皱着眉头看着再一次被撕裂的伤口,滴滴答答的血还没有完全结痂,像是没多久前的新伤。
心里闪过一丝算计。
是刚才的那两个海洋生物,还是巴巴特剧院的公子......
不,不可能是后者,时间对不上。
那就是刚才的两个海洋生物了。
他心里瞬间闪过十几种折磨人的法子,每一个都极其阴险和刁钻。
帝都的雨季来临了。
雨淅淅沥沥的,像是在树林里奏起盛大的交响乐。
乒乒乓乓的砸落在灌木丛上,潮湿的水汽混合着泥土的味道......
雨总是会让人心神宁静。
如果能和小主人一起躺在贝加湖的帐篷里,燃着篝火,听着雨在耳边敲击着鼓膜,怀里抱着温暖的触感,不远处云雾缭绕,薄雾弥漫在湖上,湖边在放一柄钓竿......
细雨迷蒙,万籁俱静。
这一定是天底下最快乐的事情。
如沙般的时间流逝,也重新被赋予了意义。
他就这样坐着,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甚至希望此时此刻便是永恒,帕尔瓦星被巨大的黑洞吸入,自此生命消散,化为无数个粒子,纠缠在一起,回归宇宙的本源与中心。
或许是过了很久,也可能并不是很长,他已经无暇去计算时间,生怕浪费的每一秒钟,都会造成无限的遗憾。
觉得自己每次看到阿丽娅,都会起逗弄的心思,吓吓小主人也是一种乐趣。
就例如她现在脸上,充满着惊恐与害怕,微微放大的瞳孔,仿佛小兽一样抖抖瑟瑟。
阿丽娅本来想伸个大大的懒腰,现在双手被禁锢在怀里,看不清背后人的神色,坚实的胸膛靠上去硬硬的。
那一声“小主人”。
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
只有一个人会这样称呼她。
执行官。
阿丽娅嘴巴闭得紧紧的,嘴巴抿成了一条缝,空气中充斥着剑拔弩张的恐怖氛围。
和一触即发的危险感不同,这是一种巨大的压迫感,像是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后背上,自己的每一次呼吸,每一个眼神,化为可供研究的视频,能够一帧一帧的反复回看。
“小主人真是倔强,”约克的语气像是没有起伏的音调,用着感叹的词句,拨动着怀里猎物的心弦,“我愈发觉得菲特斯对你的评价颇为准确。”
他提到了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阿丽娅,有什么事情想和我说说的吗?”约克用了一个疑问句,还是开放式的问题,充满着十足的压迫感。
在他问出问题的一刹那,阿丽娅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种说辞,她从重水星开始回忆,觉得哪一件事都得好好说道说道,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嘘——”约克一把捂住她的嘴,“亲爱的小主人,不要急着回答,好好想想你的答案,一定要给出一个令我满意的辩词。”
“没有狡辩......唔......”阿丽娅刚想反抗,温润的触感落在嘴唇上。
“我没有说狡辩,是你自己说的。”约克的笑容带着狡诈,像是发现猎物的破绽,又笑眯眯的不愿意指出来,欣赏着最后的垂死挣扎,“亲爱的小主人,我说的是辩词,压根就没提到狡辩,是你自己心里在想。”
他擅长玩弄文字。
也擅长玩弄人心。
将语言上的拉锯战,化成一条长长的皮筋,松弛有度的掌握着。
“嘘——”约克的吻一触即离,少有的不带情欲,仿佛只是想要阻止阿丽娅说话,又不愿意用别的方式,退而求其次,选择了亲吻,他将食指放在嘴唇上,银灰色的眼眸在黑暗的树洞里更显得恍惚,宛若一头猛兽,蛰伏在看不见的黑暗中,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
树洞外的雨声陡然变大。
空气里弥漫着潮兮兮的味道。
雨水的潮味混合着草木的清香,夹杂着腐烂的树叶,掺杂着湿漉漉的泥土,混合在一起,共同构造了这一曲属于雨的序章。
但是更多的,还是约克身上的味道。
不同于菲特斯具有侵略性的醇酒感,约克的身上有一种更为清新与干净的感觉,又仿佛是来自于深渊,在暗不见底的缝隙里,传来一股淡然的冷冽。
他时常将笑容挂在脸上,却从未笑到眼底。
阿丽娅曾听人说过,如果一个人真的想要笑,那么他的眼角一定是上翘的,鱼尾纹会皱成一条缝,眉眼弯弯。
而约克的笑容,就像是欺诈师的高仿,努力观察同类的表情,揣摩他们微笑的原因,然后照葫芦画瓢的学在脸上。
皮笑,肉不笑。
肌肉带动着脸颊,仿佛是画上去的表情。
一道闪电照亮了天空。
轰隆隆的雷声紧随其后。
在阿丽娅看来,约克脸上的表情愈发的诡异。
“小主人的脸上,为什么露出我么害怕的神情。”执行官约克翻身把阿念压在身下,完完全全的禁锢在怀中,包括她的四肢,脖颈,手肘......如果呼吸也可以,他也愿意掌控,“是在害怕我吗?”
约克身上的味道,如果一定要形容,那就是高耸的雪山,被终年的冰雪覆盖,雪松挺立在寒冷的山间,是淡若游丝的雾凇味。
刺鼻,强势,凛冽。
而又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