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五这一日,姝藜早早的被风致喊起来梳洗打扮,过了好久才完毕。
当姝藜推开门重新站在大家面前的时候,着实惊呆了众人。
往日那抹张扬的红艳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件月白色的抹胸上衣,下着与之相配的一袭浅缥绣花褶裥罗裙,腰间施以一条浅灰色绸带,在竹月色的短衣外边罩着一件米黄色宽袖直领对襟提花暗纹的长褙子,领口绣以海棠花和珍珠点缀其上,更显婉转优雅。
头发被挽成朝云近香髻盘于头顶,中间饰以翡翠华胜,两侧各插着一只蝴蝶小簪,零星点缀几颗珍珠。两弯长娥眉衬得她更加婉约端庄。整体给人一种清逸素净之气,美似山间潺潺流水的清泉。
“靓妆眉沁绿,羞脸粉生红”
这是东篱能够想到最符合她的写照。
辛川的眼神中有一瞬间的躲闪。倒是松岐看的如痴如醉。姝藜静静站在树荫之下时 衣裙随风飘动当真有一种飘逸灵活之美。
阿泷满意的点了点头。
“沉死姑奶奶了,下次能不能不盘这个高髻了,坠的我脖子生疼。”她一脸哀怨的望向风致。
得,她这一张嘴等于风致白忙活一场。刚刚的一切仿佛是众人心中的一场梦境,姝藜还是那个姝藜,并没有改变。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她。她打小儿就对这些珠翠妆发不感兴趣,平时忙着修行练剑,她向来只绾一个单螺髻随便插两只玉簪就算完事儿,闲下心来最多再簪几颗小珠花,既简单又轻便。衣衫也多以窄身紧袖为主,重要的是打起架来丝毫不影响她发挥,如今换了这副装扮,她真的是打心眼儿里觉得别扭。
下回坚决不能这么轻易的答应他们,实在是过于遭罪,这让她一点施展发挥的空间都没有。
“一会儿切记,一定要谨言慎行。”阿泷再次提醒她,他是真的为她担忧。
不过好在,辛川和风致陪她一同前去,风致绾了一个双丫髻,跟在姝藜身后寸步不离,至于辛川和东篱择扮成了两个小厮紧随其后,本来松岐也想去凑个热闹,只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贵气怎么瞧都像是以为公子哥儿。
所以阿泷只能留他看家,松岐也难得的乐于接受。
姝藜小心翼翼的走上马车,没成想还是撞到了门板。众人心里俱是一惊,幸好风致眼疾手快的稳住了她,才没酿成更进一步的祸事。真不是她不小心,只是这个发髻实在太高,她估量不好而已。
好在姝藜也只是尴尬的笑了笑,阿泷这才放下心来,他是真担心她一个不如意就徒手拆了这门板,毕竟她的脾气在场之人人尽皆知。
马车缓缓而行,不多时就来到了青岩寺,风致扶着姝藜下了马车,一行人徐徐朝主殿走去,如若辛川打探的消息准确无误的话,那么那个段家公子今日也会现身于此。
在姝藜张装模做样的拜完神佛起身之时,余光却扫到了玄衣一角,直觉告诉她这个人绝对不一般,她再与风致对视一眼后,便匆匆了离开了大殿,朝着那人离开的方向去了,走之前还不忘给两侧站着的小沙弥一些香火前。
这个时候倒是讲究起来了,辛川看着她暗暗鄙夷了起来。
他拿她当真是一点办法也无,只能跟上去。谁叫她现在是个官家小姐呢,阿泷嘱咐一定要护好这位“弱不禁风”的小姐,哪里给他质疑的机会了?
等到大家走到那人所处的松柏附近,便一齐停下了脚步,辛川定睛一看,便更加确认,前方那个褐袍男子就是他们苦苦寻找的段家公子,在他所认识的男子中,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有如他一般的皮相。
接下来的路只能姝藜一个人走,其他人只能等在原地。毕竟她要装做一个迷路的人,与那位段家公子来一场预谋已久的“偶遇”
临走之前风致细心的替姝藜理了理衣角,确定再没有什么不寻常之后,姝藜变照着风致先前教她的装作无意的样子走上前去,只见她身姿袅娜,莲步款款,徐徐走着。
其他三人相互对视一眼,渐渐放下了心,还没有他们预想那般难看,说明风致这个师傅当的不错。
只不过姝藜在心里暗暗较着劲呢,这段路绝对是她自出生以来走的最为别扭的。一想到此后好几天都要这这样,她就不自觉的的头大,正思量着,她脚下一个没注意,结结实实儿的栽在了地上。
远处三人见此俱是一奇
“姝藜何时这般开窍了?”这不由得让东篱为之一惊。
本来他们还悬着心,想着一会儿该如何如何摔倒才使得看上去不像是刻意为之,没想到姝藜这一摔的倒是颇为自然,出乎大家意料。
姝藜此刻若是能知晓他们心中疑惑,定会跑到他们面前分说明白,她真的不是装的,这一下子的确也出乎了她的意料。
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
她不经意的一摔,倒确是引起了段家公子的主意,许是出于好心帮扶,又或是看上了姝藜的美貌,又或许是为了成全自身的虚荣,他正如众人料想的那样,走上前去扶了姝藜
“姑娘小心”他的声浑雄厚重,撩拨着姝藜心中为之一怔。可当她抬首对上那人的目光时,她的心顷刻间一落千丈。
面庞白皙,细眉杏眼,薄唇瘦骨,居然是男身女相!
尤其是他那双眼睛,比那翠茗楼中的花魁还要媚上三分,他若是生的女儿身,只怕这世间就没其他小娘子什么事儿了。
只不过在那迷人的秋波背后,她却感觉到了几丝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