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赵廷云一个没站稳被撞到地上,谢柔拼尽全力将流血的女儿抱出门外,身子抵住不断被里面撞击的门。
“小归,爸爸喝醉了,妈妈要照顾他,你先回自己房间好吗?”
谢归嘴巴张张合合,喉间被一股腥甜粘稠的液体堵住,牙齿也被鲜血糊了一嘴,只能发出气音。
砰——
门被撞开了,谢柔被门板推到地上,屋子里的恶魔向一旁啐了口唾沫,单手抓起谢柔的头发,像提起一只死鸡,又进了那间黑暗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屋子。
衣服开始被撕裂,恶魔埋首于母亲的颈肩,吸食着生命的活力,不时响起几个巴掌声,好像是歌剧的前奏,昭示歌剧的即将开始。
屋内传来呜咽声,和以前的日日夜夜并无不同。那声音好像公园角落里即将饿死的流浪狗,在细雨中呜咽,并不是寻求收留,而是自己为自己唱响送别的音乐。
刺啦——
谢归睁开双眼,仪器闪着红灯,像极了那天夜里的警车,也像极了那次车祸现场。约翰双肩微抖,才从显示仪中醒神,黑色的屏幕映照出他额间细细的冷汗。
他起身查看仪器,发现其中一个电路烧毁。红灯警告意味着受试者的精神防御过高,无法继续窃取。
“你是第二个。”
约翰双手抵在谢归所在的沙发上,贪婪地看着谢归的眼睛和被仪器覆盖的寸头,心中期待着她问出那个问题。谢归不甘示弱,眼皮半合,如同一个失眠许久的病人,眼神默然地回望。
“可以结束了。”
又是这样,谢归的每一次答话都有种本该如此的指令感,让人以为她才是主宰一切的人。她好像不会发火,不会开心,有的只有麻木和默然,让人发脾气都得不到回应,就像个木头。
约翰心中燃起了莫名的胜负欲,他想要看看这样的试验品哭泣,沮丧,愤怒的样子,想要看她脆弱不堪,再维持不住那种高高在上的样子。
“你为什么不问第一个是谁?”
“与我无关。先生,可以结束了。”
约翰内心窝火,自己口中那句威胁的话不放出来,自己就好像会被憋死。谢归像个木塞,塞住了他的嘴巴,一直被她噎着,必须像个豌豆射手一样把她崩出来。
“他死了!死得很惨,哈哈哈哈”他左手依旧撑着沙发,右手从衣领间翻出一个项链——骨制的十字架。
“这是他的头骨。”
他五官扭曲着,嘴巴也扭曲着。谢归视线下移,瞥了一眼搭在他手上摇晃的十字架,随后眼睛无光,继续注视笑容消失的约翰。
就在她低头欣赏他那个“战利品”时,约翰兴奋极了,胸膛也不断起伏着,紧紧盯着她的表情,希望能看到恐惧,哪怕微皱一下眉头。可是,什么都没有!那就是个面具,一个焊死的面具。
他烦躁地起身,用手抓了一把棕黄色的头发,双手挥舞,在房间中来回走着,绘声绘色地讲述那个第一位是怎么被他“珍藏”的。
那个第一位通过了仪器的测试,但自此之前,约翰从未尝过失败。他听到这个消息,血液沸腾,大脑兴奋,亲自上阵,通过辅助仪器进入他的记忆,打上了烙印。
后来,没有后来。那个人精神混乱,变成了“十字架”。
“约翰博士,时间到了。”
传声器中传出声响,制止了约翰怪异的举止。时间根本不可能到,结束的铃声应该在谢归记忆全部被提取的时候响起。
看来那群人要准备另一套仪器了。可是,为什么要执着于自己的回忆?
机械手臂将谢归身上的仪器取下。她站起身,没有多说一句话,缓慢坐到角落中升起的新型材料的椅子上。
她的脑袋自从清醒后就开始发昏,眼前的约翰也是重影的。她刚刚努力保持冷漠镇定的模样,就是为了再拖一点时间,给自己留够恢复的时间。
谢归被戴上眼罩,椅子缓缓下落,将其运回休息的房间。
约翰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瘫坐在谢归刚才躺的沙发,两只手搁在扶手上。他的眼睛刚闭上,在感受到手上湿润的触觉后,猛然睁开,身子也瞬间坐直。
他俯下身,眼睛紧紧盯住两个扶手。沙发是软绒绒的,两个扶手却显出了手印,久久无法复原,上面还有湿润的汗液。
哈哈哈哈,看来你也不是并无感觉啊。这点回忆都足以让你快速竖起精神防御,我越来越期待随着记忆的深挖,你到底还能不能面不改色的对我说结束!
谢归在运输的途中胸口起伏,甚至嘴巴也轻轻张开,辅助呼吸。她额头上也渗出冷汗,太阳穴像被针扎一般,嘴唇泛白,两只如同枯木的手紧紧扣住椅子,防止全身痉挛。
虽然仪器提取的只是部分记忆,可是大坝一旦决口,就算是一个小口子,随之而来的就是致命的危险。
“大姐姐,你怎么了?”
谢归躺在床上,像一只缩在壳中的蜗牛,努力的蜷缩着,嘴唇紧抿,甚至被牙齿咬出了血迹。阿瑞娜焦急地跑到床边,手指抓着床沿的被套,嘴中不停询问,手却不敢触碰谢归。
“闭嘴。”
这两个字很轻,谢归紧闭双眼,苍白的面容也没有威慑力,但是语气却不容反驳。阿瑞娜并没有因此委屈伤心,而是稍稍松了一口气,看来大姐姐并没有昏倒。
她如以前一样蜷在谢归床边,像一只乖巧的小猫,静静守护她的大姐姐,唯一一个让她感受到自己不是一个试验品的姐姐。
任务与情感的界限早已模糊,她感受到了两者的矛盾与纠缠,可现在活着,舒服的活着才是自己想要的。
灯光熄灭,房间陷入黑暗。许久,谢归用手缓慢地撑起身子,那双眼睛凝视着床边蜷缩的小人。
阿瑞娜的头发依旧是乌黑亮丽的中长发,可是发顶处逐渐被金黄色覆盖,看来她这一头黑发是染的。那个红色的胡萝卜发卡仍别在脑门一侧,成为房间中的唯一亮色。
谢归的手臂撑到发麻,她的眼睛终于转了一下,扫视一番房间内的隐蔽式摄像头。手臂突然脱力,她的身子砸到柔软的床中,发出轻微的响声。
“大姐姐,你醒啦!”
阿瑞娜压低嗓音,眉毛好像要飞到基地之上的森林中,眼睛亮闪闪的,惊喜地像发现意料之外的生日礼物。
她的声音很尖,但是响度却很低,像是小猫的呜咽声。这个的习惯是她在基地里养成的,她知道周围都是摄像头,只要有一点儿异常的响动就会被那些坏人抓走,当做病人一样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