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祝余离开，家门缓缓关上，林暮云只觉得心口缺了一块儿，眼里划过一抹心疼。
祝余这个傻孩子，总是自以为藏得很好，实际上她经常回来时带着细细碎碎的伤，都被她尽收眼底。
她曾问过，但祝余倔强着不肯说。她去找班主任，人家嫌弃她们家里穷就随意搪塞。
为了不伤害孩子的自尊心，她也只能将那口气咽下，多少个日夜以泪洗面，恨自己的无能。
现在，祝余已经在悄无声息中成为了她的骄傲。
她能为女儿做些什么呢？
林暮云望着封闭的大门，落寞转身。
市队冰场。
“祝余！快来快来！”林思琼站在冰场大门口，遥遥就见祝余从公交车上下来，赶忙边跳边挥手招呼。
祝余原本起了个大早还有些困倦，在看到林思琼的瞬间，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清醒效果真是杠杠的。
她之前怎么没发现，林思琼熟起来是个天然疯呢，完全看不出来当时那个社恐样！
“来啦！你这是特意来接我？”祝余唇角微扬，浅淡一笑，如夏日般灼热到了林思琼的眼睛。
林思琼呆滞了一秒钟，下意识道，“是。”
待反应过来时，赶忙端起一副前辈的小样，“呸呸呸！那什么，这边填报道表，我带你进去。”
祝余瞅了她一眼，笑意还未消散，只觉得她这副故作正经大人的模样可爱得紧，于是也顺着提起笔往纸上勾画，龙飞凤舞的字迹把林思琼又看愣了下。
“这，年级第一的字迹，着实不一般啊。”林思琼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祝余超过霸榜两年的卷王上官星辰成为新任年级第一的光荣事迹实在过于骇人听闻，以至于林思琼虽然毕业离校，但也听说了这件事。
这下有了机会，可不得好好打趣打趣。
祝余闻言薄唇轻抿，手里动作一停就放下手里的笔，将纸递给登记人员，而后瞥了身边的少女一眼，皮笑肉不笑道，“怎么，林神有何指教？”
林思琼以赫兰斯学院年级第一的成绩考入市一中，仍能位列第十，这消息早已传遍整个学院，祝余这次回校也听了一嘴。
这不，立刻有了机会反吹回去。
这俩人，一个上届年级第一，一个现届年级第一，还都是学花滑的。
以至于，现在整个赫兰斯学院的学生都一股脑地想报花滑课，据说下个学年花滑课名额早已被内定抢完了。
“填完了就走吧，曲教练在里头等我们呢。”林思琼在前面蹦蹦跳跳，祝余在后头不紧不慢地走着，忽然看见冰场入口处，有个毛茸茸的金色脑袋。
她呕了口血，有点麻木。
这不是市队吗？怎么还遍地是熟人？
但走进冰场后，仿佛刚才所见皆是幻影，祝余压根儿就没发现南宫轩染的影子，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见曲兰舟站在不远处，正笑眯眯地望着她。
“祝余，好久不见啊，看来最近过得不错。”曲兰舟笑得温柔又优雅，她是典型的江南美人，笑容就如同缠绵春雨般。
“曲老师，这段时间怕是要劳烦您了。”祝余眉眼也尽是笑意，在那青春明媚的脸颊上晕染开，让她那无瑕绝美的容颜仿佛繁花盛开般夺目。
花滑的世界里从来不缺美人，而曲兰舟纵使见过无数，也很难不被祝余这样清丽明媚却又勾人神秘的少女所吸引。
好在她的控制力极强，面上的表情未变，仍是那副和和气气的模样，“你可别这样说，你现在可是咱们市队的未来之星了。”
说着，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林思琼身上，又很快挪开。
站在祝余身后的林思琼，表情也有几分不自然，眉眼间皆是落寞和遗憾。
祝余摆摆手，笑意盈盈地将这话打了回去，“您这可就是捧杀了。”
曲兰舟也不再客套，指了指远处站在冰面上指导跳跃的女人，介绍道，“那是咱们市队的主教练，程南。”
林思琼收起脸上的表情，故作无事发生似的紧接着插话，像极了现成的活体广告。
“程老师可凶啦，不过她教的跳跃只要成了那都是个顶个的漂亮，高飘远，不偷不存不错刃，可多人想来咱这儿学了！”
祝余闻言，眼神直直落在程南身上，忽然双眸微眯。
程南穿着一身厚实保暖的冲锋衣，嘴巴快速张合，显然正说得激情，学生则一脸萎靡，嘴唇苍白，像是被吸干了精气。
但让祝余蓦地停顿的，并不是因为程南的严厉威严，而是她竟在帮学生改刃。
这让市队在祝余心中的好感陡然提升了一截。
在六种跳跃中，F和Lz的起跳刃是截然相反的，F是左脚内刃起跳，而Lz则是外刃。
一旦错刃，被裁判抓到就会扣GOE，影响最终得分。
既然错刃会扣分，那为什么不改呢？
这也是为什么花滑极其讲究基本功，因为在上难度的年纪如果没有打好基础，一旦技术定型，就很难再有改变的机会了。
如果强行改刃，不仅会大幅度降低跳跃成功率甚至丢失难度，有时候还会影响到其他跳跃的执行，得不偿失。
因此许多选手会选择减少错刃跳跃的使用，而不是大费周章地改刃。
这也是祝余之所以惊讶的原因，能改刃的教练本就稀少，而愿意改刃的选手也不多，乍一看到还是有些惊奇的。
“他们下课了，咱们去打个招呼吧。”见祝余对程南似乎很有兴趣，曲兰舟在心底暗喜，能吸引住这小天才的，可没几个人啊。
祝余点点头，眼里的兴味更盛，倒不是因为她的技术有什么问题。
恰恰相反，她的技术非常优越，但凡成了的跳跃，就像林思琼说的那样，高飘远，恨不得GOE拉满的那种。
只不过是，趣味相投罢了。
“这就是你们说的祝余？”程南唰地一下滑到出口，弯腰穿上冰鞋套，再抬眸时便见到三人迎面走来，其中有张陌生人脸。
她表情淡淡，似乎并没有多惊喜意外，“先去绕着热身室跑五十圈，然后练六组陆地跳跃再过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