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烁瞳孔微微缩了一下,他怎么都没想到,会听到这个人的名字。
“你是宰相大人的...人?”他很艰难的问出这句话。
徐怀颔首,道:“闫大人在你来灵州之前已经给我写了封亲笔信,不信,您可以看看。”
徐怀从怀中拿出个信笺走到聂烁面前,递了上去。
聂烁颤抖着手缓缓拆开,看到上面的内容之后,双眸无奈的闭上。
徐怀见他这个样子心里猜测着,以为是聂烁打算妥协。
谁知,待聂烁再睁开的眼睛的时候,他说道:“郑子晋的死,必须查。”
徐怀怔了一下,不解的看着聂烁:“聂大人,这沉香教可是和宰相大人...”
他的话才说到一半,聂烁已经伸手打断了。
“徐大人你告诉本官,郑子晋的死和闫大人有关系吗?”
“那自然是没有的!”
徐怀想都没想开口。
聂烁道:“既然没有关系,那个这个案子,我必须要查。”
“聂大人为何这么执着?”徐怀不懂了。
聂烁心口一疼,脑海中不自觉浮现起聂菱儿决绝离开的背影和顾萧拼死护他出去的样子,他虽心肠冷硬可不是什么冷血无情之人。
他如今获救他们二人生死未卜,他又岂能安然入睡,更何况...
聂烁喉结滚动,咽下嘴里的唾液,聂菱儿!跟了他十年,他再如何也不会弃之不顾。
“我的人都在沉香教,他们不能死,也不可以死!”他放在被褥上的手用力攥紧。
“那二人真的是大人的人吗?”徐怀闻言轻描淡写的看了聂烁一眼:“他们二人对大人的仕途有帮助吗?”
聂烁冷眉皱起,抬眼死死盯着徐怀。
徐怀本来还算淡然,被这么一横心中升起一股恶寒,他有感觉,也就是现在聂烁身子还软着,没办法用功,不然他很有可能直取他的头颅。
“其实聂大人...”徐怀吞咽下嘴里的唾液,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如果您要是坚持,我可以帮你彻查案子的。”
聂烁看着徐怀,对于他的突然转变,显得有些意外。
徐怀解释道:“其实我和郑大人多少也算是旧识,如今他惨死,我心中也过意不去,如果只是彻查清楚案子,不牵扯闫大人,下官还是愿意帮忙的。”
说着,徐怀应该是为了表达诚意,竟然倒了一杯清茶走向聂烁。
聂烁没立刻接过,看着徐怀道:“徐大人,本官不是为难你。”
徐怀憨笑两声。
聂烁继续道:“本官的妹子和友人,为了本官,杳无音讯,本官...”
“聂大人。”徐怀打断聂烁的话,把手中的杯盏再次朝聂烁靠了靠道:“这个事情,下官已经知道,萧王爷再如何也是亲王。
下官答应聂大人,定然倾尽全力营救他们出来。”
“好!”聂烁接过徐怀手中的杯盏,一口灌下道:“那就多谢徐大人了。”
话落,聂烁拿过桌上的长剑,一撩被褥下地准备继续办案,谁知刚走几步,一阵眩晕感袭来,他意识到事情不对,转头看着被他放在床边的茶盏。
“那茶...”他踉跄了两下,身子一软又倒在地上。
徐怀叹口气缓缓走到聂烁面前,道:“聂大人,不是本官不愿意,是...这事儿,您真不该掺和。”
聂烁摇晃着头,想抵抗,可他连后面的话都没说,双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徐怀见他这般,扬起手拍了两下。
很快,从外面走进来两个差役。
“大人!”
徐怀道:“上面的意思已经说了,大理寺卿不能掺和这个案子,你们带几个人,把他送回陵川吧。”
“是!”两个差役颔首,一左一右的把聂烁往外面抬,期间谁都没注意到,在屋檐的天窗上,有一个人在暗中观察着这一切。
与此同时,沉香教附近的悬崖处。
聂菱儿把头从冰冷的水中探了出来,山崖下虽天寒地冻,可好在没有沉香教的追兵,她缓缓走出水中,哆嗦了几下,抱着手臂坐在岸上。
须臾,水中又响起一声拍打水花的声音,同时顾萧的脸浮出水面。
“快上来。”聂菱儿对着对面的男人低低说了一声,她太冷,想上前帮忙,又僵硬的坐了下来。
顾萧毕竟是男子,面对这种严苛的环境适应的比较快,他摸了把脸,咬着牙走到聂菱儿身边,见她已经快被冻成一副石人的样子,扔下一句:“等着,别乱跑。”随手开始拾地上的干枯树枝。
聂菱儿看着顾萧的动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个小的火堆已经形成,顿时阵阵热量传来,给她快要冻僵的身子,给予点点温度。
顾萧已经把湿漉的外衫脱下来放在一边烤,见聂菱儿还没有动作,忍不住开口道:“愣着作甚?不想生病就把衣衫快脱了。”
聂菱儿岂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她之所以一直都没有动静,还不是因为这里荒凉开阔,对面还是京城著名的登徒子吗?
顾萧见他说完,聂菱儿就跟没听到一样,闭着双眼继续哆嗦,轻笑一声调侃起来:“怎么,怕了?
我倒是没想到能带着我跳崖的女人,生死都能置之度外,这点事情还能在乎了。”
“那不一样!”聂菱儿终于开口了。
“哦?有什么不一样?”顾萧询问,手中拿着个棍子不知道在火里拨拉什么。
聂菱儿道:“士可杀不可辱这样的话听过吗?”
“你是士子还是学者?”顾萧问。
聂菱儿不解了,她在说什么,他又在说什么?
顾萧继续道:“既然什么都不是,那这句话就不是说给你听得。
本王只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只有活着,人才能有希望,死了...一了百了,什么报仇雪恨,什么家族耻辱就都没了。”
聂菱儿咬唇,看着对面面色平淡的男子,她一直跟着聂烁在一起,《礼仪》,《札记》,《上下通史》,没有她不知道的,可是这句话还是第一次听。
她竟然觉得出奇的有道理。
想到这,聂菱儿也不矫情了,站起身,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就开始脱衣服。
顾萧没抬头,在她离开之后手中不知道在捯饬什么。
片刻,聂菱儿回来了,身上只着了一件薄薄的内衫,内衫也是湿透的,许是因为还算宽松,没有之前那么冷了。
“喏,给你!”顾萧依旧没抬头,手中忙活的动作也停驻了,他把做好的个东西呈在聂菱儿面前。
聂菱儿看着顾萧手里,两个被扯碎衣衫包裹的圆形物件,询问道:“这是什么?”
顾萧回答:“摸摸不就知道了。”
聂菱儿想了一下伸手探去,当她发现顾萧手中的东西是热的,霎时明白:“这是手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