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萧本来已经打算把聂烁撵出去了,听到他说聂菱儿,这个想法被瞬间压了下去。
“你凭什么认定是本王牵扯上聂菱儿,而不是聂菱儿自己要查?”
聂烁冷笑一声:“菱儿虽然聪明,但是当年的事情,她还小并不知道。
郑子晋当时不过是个九品官员,没人提醒,她怎会想到这个人。”
“不错,是本王。”顾萧见聂烁已经想到这个面儿上,干脆不瞒着了,大大方方承认,才是他的作风。
“顾萧!”聂烁咬牙切齿的喊着顾萧的名字,“你到底跟聂菱儿有什么仇,她好好活着不好吗?为何一定要...”
“本王一定要什么?”顾萧性子虽然散漫,但是不是个任人拿捏的主儿,有些事情不计较,有些事情,尤其是牵扯上十年前的事情,不管对面是谁,天王老子来也管不住他:“聂菱儿难道不是袁家的人?”
“她是可是...”
“她已经恢复了记忆,你能找到本王这里,定然也清楚的。”顾萧打断聂烁的话。
“是又怎样,她就不应该彻查!袁家的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她好好活着不好吗?”
“你真的想让她好好活着吗?”聂烁的话前脚刚落,顾萧就补了上来,“她既然恢复了记忆,当年袁家满门被抄斩就在她心中刻下了伤痕。
她要做的不过就是个真相而已!
聂烁!当年你的家族发生了什么,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你为何会不遗余力的在大理寺待着,你能有私心,为何她就不行。”
“她就是不信,袁家的真相,只会害了她,她...”聂烁说到这,一顿。
“怎么不说了?”顾萧讥讽的看着聂烁,“聂菱儿喜欢你这个事情,你心里清楚吧?”
聂烁抬眼,面儿上都是惊恐。
“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其实千方百计的想阻止聂菱儿,根本不是为了她好吧,你怕的是,她知道了一切,离开你。
对吗?”顾萧直接说出聂烁的心事。
“不是的!”聂烁有些慌张。
“堂堂宴国大理寺卿,百姓心中心思敏锐,破案无数的青天老爷,实则心思都没在这上面。
他对权利的渴求到了极点,为了仕途,不惜押了自己的婚事。”顾萧说话赤裸,一点都不留情面。
聂烁被惊得,那覆在脸上一成不变的表情,终于裂开了个缝隙。
“所以如果聂菱儿离开你,离开聂府,没人帮你继续侦查案子了。
在皇上面前你没了能力,以后要如何呢?”顾萧才不给聂烁脸呢,扔的话句句扎心。
“顾萧!”终于聂烁怒了,抽出腰间的长剑直抵顾萧的面前。
顾萧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端起面前的杯盏,轻轻吹过飘散在上面的清茶叶子。
“聂烁,不管当年袁家发生了什么,你都是聂菱儿的救命恩人。
她喜欢你,之前是现在也是。
你我都见过太多的悲欢离合,权利和仕途不过是空一场,你若是怕牵扯,便断了和她的关系,走你的辉煌之路,可是她的人生,你是不是应该让她自己选?”顾萧说完,目光定定放在聂烁的剑刃上,之后缓缓上移看着对面和他一样俊美的男子。
二人并称陵川双杰。
他顾萧声名狼藉,辣手摧花,倒是正经人家的姑娘没人喜欢,野花很多。
聂烁不一样,严正律己,隐忍内敛,京城的小姑娘喜欢的不得了,就连聂菱儿这个小白兔也迷的六神无主。
这样的男人,执念太深,只会失去世间更多美好的东西,可惜了!
聂烁不吭声,就这么看着顾萧。
少顷,那直指顾萧的剑缓缓放下。
他拱了拱手,不再多言转而离开天鸿阁。
当顾萧的周围再次陷入寂静,卫凌走了进来。
“王爷,方才聂大人对您不敬,要不要告诉皇上...”
“卫凌!”顾萧伸手制止了卫凌的话,“你知道为何皇叔到现在都对我信任有加,甚至要比信任闫大人还多一些?”
卫凌想了一下,摇摇头。
“皇家最多的就是权利的争斗,我如今不过是个连个官位都没有闲散王爷。
对权利的欲望少的可怜,没有威胁,便是最放心的,如果...我因为聂烁今日的冒犯参了他一本,皇上就势必会觉得,本王开始陷入朝中内斗了,那我所要做的事情,就会变得困难。”
卫凌听完顾萧这么说,顿悟,他拱手道:“王爷,是属下考虑不周。”
顾萧挥手:“无妨,你下去吧。”
卫凌颔首,退出房间。
顾萧站起身,再次走到窗扉边儿上,看着慢慢进入暮色的陵川,脑中不自觉闪现出十年前那一幕。
那时候他不过聂菱儿这么大,提着糕点进宫,只希望他心心念念的人,看到这宫外的东西能喜笑颜开,当琼华宫的门被推开的那一刹那。
他惊得坐在地上,手中的糕点被扔的七零八落。
黑漆漆的宫内,一片狼藉,硕高的房梁上挂着个白绫,许是因为这白绫和黑夜不相称的关系,它显得格外扎眼,在白绫的末端挂着个人。
人随着门口吹进来的冷风,一摆摆的,人脸慢慢转过来,那就是陈妃的脸。
她早都没了顾萧往日对她绝美容貌的印象,现在的陈妃就像是一只被人吊起伸着长舌的死狗,一脸青紫,模样狰狞。
突然一道闪电劈下,寒风后是一场暴雨。
雨水打湿了顾萧的衣袖,淋得他一身狼狈。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的,那夜之后,陈妃的死就是他这辈子都无法解脱的噩梦。
“聂菱儿!”顾萧轻轻叹口气,“我希望,你真的是我认为的那般坚强,在一切真相被解开的时候,还能这般单纯,美好。”
...
此刻,灵州,大合堂内。
两个郎中围在一起说着最近灵州的八卦。
“听说了吗?最近的沉香教选了新的圣女。”
“唉!”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郎中叹口气,捶着自己的肩膀:“都是灵州人怎么能不知道的,我学了半辈子的中医,以为能悬壶济世,就算不能挣什么大钱,也多少能养家糊口吧,你看看现在。”
他说着指着冷清的门口,继续道:“大合堂算是灵州最大的医馆了,我们也马上关门大吉喽。”
“唉!”坐在他对面的郎中听到这样的话也禁不住叹口气:“我当初和你的想法一样,现在可好,自从这个沉香教开始,医馆就没人来了,我们也该各奔东西了!”
...
“两位师傅,师傅!”
二人就这么寒暄的话刚落,一直守在外面招呼百姓进来瞧病的小徒弟急急冲击来道:“外面,外面来了个快要死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