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房外此刻跪着一人。
那人面色憔悴泛白，一副垂死的样子，之前还算灵动的眼睛，这会也没了光泽。
她不是别人，正是张敏。
是聂菱儿让狱卒带她来的。
她还记得，她们的赌约。
“你输了。”聂菱儿居高临下的看着张敏。
张敏身子抖了一下，眼泪汩汩流下，嘲讽的轻笑一声：“我以为宋玉多少会顾及些我们的情分。
倒是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聂菱儿缓缓蹲下身子：“你和宋玉的案子已经坐实，明日就会被送到刑部审判后，你是死，是活，就会有个结果。
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张敏看着聂菱儿，“聂姑娘，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
聂菱儿的目光再次落在张敏的脸上。
这张病入膏肓的脸，她确定在这个案子之前，她从未见过。
“可能是我长得像你的故人...”
“敢问姑娘一句，你真的姓聂吗？”张敏打断聂菱儿的话，问道。
聂菱儿本不想回答，看道张敏盯着她的眼睛，就像是一把锐利的刀一副逼问的样子，她心中一抖，道：“不姓聂，还能姓什么？”
“呵呵！”张敏笑了，“我听说，聂姑娘是聂大人的义妹，你们并无血缘关系是吗？”
聂菱儿颔首，这个事情，整个陵川的人都知道，她没什么可隐瞒的。
至于她本家姓什么。
聂菱儿咬紧下唇，十年前，聂烁把昏迷在大火的她救出来，她便忘了好些事情。
张敏见她这般，不再逼问，自顾自的说道：“聂姑娘可记得，我曾说过，我是陵川一大户人家的下人。”
聂菱儿颔首，她隐隐能猜到，张敏想跟她说这家人的事情。
张敏呼吸颤抖，继续说道：“曾经我会因为在这家人做活儿格外骄傲。
毕竟当时的陵川，唯此家人受百姓爱戴，享帝王尊敬。
此家的家主，更是为国为民，廉洁一生，可惜...被奸人所害，全家被抄，满门问斩、流放，连一个孩童都不放过。
我还记得那场景，火光连天，偌大的府中，被鬼哭狼嚎的砍杀声取代。”
“够了！”聂菱儿听她这么说，眉头不自觉蹙紧，明明张敏说的是旁人的事情，可是她却心口疼的难受，这是为什么。
张敏扫了聂菱儿一眼，嘴角勾起道：“聂姑娘不是问我最后的心愿吗？”
聂菱儿已经后悔了，她不应该对张敏同情，这样自己也不会因为几句话心烦意乱，可如今话出口，也不能收回。
她点点头：“一身干净的衣衫，或者是一顿像样的饭菜，我都能满足。”
张敏摇摇头，一副根本不在乎的样子道：“我只有一个要求，聂姑娘可愿意再去我家一趟。”
“你要取什么？”聂菱儿猜测。
张敏又摇了摇头：“你能把这个药包找到就能找到它。”
“它？”
“是，在药柜子内的暗格深处我还藏了一样东西，那东西送给聂姑娘，就当是你帮我认清宋玉嘴脸的报酬。”
话落，张敏不再看聂菱儿，她在狱卒的牵扯下站起身子，一步步朝牢房的黑暗深处走去。
聂菱儿站在原地看着昏暗烛光下映照的牢房。
犹豫半晌，她转身离开。
是日。
聂菱儿没告诉任何人，她穿着一身黑色劲装，悄然从聂府的后面溜出去，上了一辆路过的马车，直奔张敏的屋子。
车子在路上行驶不到一个时辰，她扔给马夫一吊钱之后，走入房间。
因为张敏的案子已经破了，前两日贴在大门的大理寺封条已经被扯开。
户部已经把房子没收，也就是这几日，这房子就会被转手，入住新人。
聂菱儿根据张敏所说的找到之前藏药的暗格，摸索了半天，终于从最里面的犄角旮旯里找出了个小盒子。
盒子有些陈旧，尽管已经落上不少灰尘，可就看那上面的做工和所用原料都能猜到，这东西是大户人家的。
至于张敏这样的身份，根本不可能买得起。
聂菱儿想起张敏跟她说的话，看来，她并没有撒谎。
聂菱儿在张敏的房间找到个帕子，沾了点水，把盒子上的尘土擦干净，当盒子顶上一朵盛开的莲花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时。
她眉头不自觉皱起。
聂菱儿知道这东西，这是家族印徽，一般只有宴国知名的家族才会有这个东西。
据她所知道的，目前宴国有家族印徽的只有两个，一个是当朝宰相闫家，家族徽章是一个狼头，另一个是慕家，也是宴国最大的皇商，家族印徽是貔貅。
这莲花的...是哪个家族？
聂菱儿想着，看着盒子上雕刻的一行字，喃喃念出口：“无尘水而清，多浣照丹心。”
话落，她只觉得头疼了一下，恍惚间眼前闪过好些模糊的身影。
聂菱儿踉跄了一步，差点跌落在地，好在张敏家不大，身后的桌子抵住了她。
她看着手中的盒子，心中似乎隐隐有个声音告诉她不要打开。
可，那看到这个盒子身体产生的反应，以及脑中挥之不去的残影又在迫使她，吊着她的好奇心。
终于，她再也忍不住，指尖轻轻撬动盒子上的机关，只听咔吧一声，盒子打开，顺势一枚金色的令牌出现在眼前。
聂菱儿瞳孔极具收缩，这个令牌是宴国的免死金牌，在她的记忆里，这个东西连当朝宰相闫大人都没有，一个张敏，怎么会有这个？
难道是她嘴里所说的那个曾经在宴国名极一时的大家族？
想着，聂菱儿把金牌拿过，翻过背面，金牌后面只雕刻了一个字--袁！
聂菱儿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聂府的，一路上她怀中揣着莲花木盒子都是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
聂烁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不在府中，她没能拿着这个东西询问他，在宴国是不是还有个族徽是莲花的家族。
无奈，她只身一人来到书房，去了聂烁从来不允许她上的二层，找到了宴国的史官写的宴国简史开始查看。
夜，总是来的猝不及防。
聂菱儿不知道看了多久的书，查了多少的记录，在书中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了关于这莲花家族的记载。
终于，她太累了，不知不觉手中的书掉落在地，安静的书房响起她沉沉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