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汝这才饶过了她,继续说道:
“总之,你若顾虑的是二公子的品行,尽可以放心。他也不是那种拈花惹草,好寻欢作乐的人物,一向反躬自省,严以律己。你瞧,他这么大了,屋里一个人也没收,还不能证明吗?”
徐娉一听,心里更觉得中意。
“那……”她望了一眼四周,凑到她耳边低声问,“容侧妃呢?”
这位侧妃娘娘年轻时的事迹,几乎是被京城贵女们从小被当做反面典型来说的,徐娉对她的性格泼辣爽利也有耳闻,这么一个出身高贵脾气火辣的婆母,她这种性子文雅的难免有些害怕。
“容侧妃确实很厉害,也很护短,这一点我实话实说。你和二公子都是脾气软的人,她又是长辈,一旦起了争端,那肯定是要让着她的。”温玉汝微微一笑,“不过她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没事找事磋磨人的人,不然这么多年以来,太妃娘娘怎能容她?
但你真心待她,她又何必好好地欺负你呢?”
事实上,温玉汝一直觉得,容侧妃算是这王府里最真性情的人了,因为有足够的底气,所以有什么说什么,也不藏着掖着,喜恶也无所谓别人的看法,这倒比那些个背地里算计,佛口蛇心的,更好相处。
徐娉若有所思。
另一边,裴彦钧兄弟几个正在招待男客。
谢修时代表丞相府把贺礼送了,先和裴彦钧道谢。
“晋州那些天,多亏你照顾嫣儿。”
“你和我客气这个?我还没和你客气止嫣帮我的忙呢。”裴彦钧看了看他的身后,“今天这么热闹,她怎么没来?”
“别说了,她这些时日,光顾着忙活她那只带回来的小狗了,比养儿子还精细。”谢修时叹了一口气,“恨不得睡觉都抱着谢球。这不?因为谢球有些水土不服,她忙着满京城找人给它看呢。”
“……”裴彦钧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正要找你说这件事。”谢修时拉着他低声道,“那个北狄巫医的事情,怎么样了?”
“陛下派去的人已经去厥州查实了此事是真,不久后和北狄的和谈也会提到这件事,责令北狄把当年掳走的大夫们都送还,并且招供出当年和他们勾结的霍家军士兵。”
“那……陛下打算怎么处置坤离?”
不同于他的父亲,坤离被逼无奈是真,帮助敌军也是真,那些年他救下了多少北狄士兵,那些人也会转过头杀更多的楚国士兵。
“陛下的意思是,将功折罪,不过具体的还得等和谈之后在看。”
靖安帝的意思,其实裴彦钧也明白,这些人到底是因为霍家军,才会被掳去北狄,此后二十年,朝廷还一直被瞒在鼓里,没有作为,如果对这些大夫的刑罚过于严苛,不利于朝廷。
更重要的是,坤离在北狄的二十年里,潜心学习巫医之术,还和许多北狄贵族近距离打交道,他所掌握的东西,太有价值了,就这么处死他,皇帝舍不得。
谢修时:“宁王殿下,没什么说法?”
自己辛辛苦苦在边境杀敌,朝廷却想赦免“通敌”的奸细,宁王殿下不会觉得生气吗。
“他不生气,你还是不了解我父王……”裴彦钧摇了摇头,“只要坤离还有价值,他不介意把他的性命留到把价值压榨完。”
“……那等到坤离定罪之后,你派人知会我一声。”
“做什么?”
谢修时诡异地停顿了一下,大抵也是觉得有些丢脸:“嫣儿说,京城里那些兽医们,都不如坤离好,所以还想请坤离给谢球看看。”
裴彦钧:“……”
另一边,裴彦钧陪着几个礼部的同僚喝了几杯,脸慢慢地带上了红色。他是主人家,又因为晋州的事情被皇帝封赏了,同僚们便不肯轻易放过他。
裴戎见了,主动过来替他喝了几杯,这些人才不好意思地停下了。
“我来吧,你去歇歇。”裴戎小声道。
“好,多谢大哥。”裴成蹊感激道,偷闲跑了出去。
他和裴戎年龄差的小,又都是庶子,按理来说关系应该不错。只可惜容侧妃刚进府的时候,是个谁都看不上眼的,对庄侧妃这个出身平平,长相普通,却先自己一步生下长子的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以至于他和裴戎小时候的关系十分尴尬。
尤其后来大了,裴戎好武事,天天舞刀弄枪,自己却是个恨不得睡在书堆里的,两人自然就关系稀松了。
裴成蹊踱步到了卵石桥,便看到司墨跑到自己身边,凑上来小声道:“公子,您让我四处盯着点,防止出了乱子。刚刚三小姐和霍家小姐吵了一架,好像把温二小姐弄伤了……”
太妃的寿宴不可马虎,此番没有王妃坐镇,人又来得比往常多,裴成蹊放心不下,怕林书意和温玉汝忙中出了纰漏,就特意吩咐了司墨到处查探着,及时禀告自己。
“如何了?可有大碍?”
司墨:“世子妃叫人带着温二小姐去府医那儿了,把事情压了下来,只是奴才看三小姐的样子,不是很服气……”
看到司墨的表情,裴成蹊便明白了,一定是裴瑶期在玉汝离开之后,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他这个妹妹,在王妃被禁足之后,有时候越发显出一份疯魔来,让人心中凛冽。
“你去府医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我去看看。”裴成蹊拍了拍他的肩膀,自行去了。
绕过了几处山石盆景,前方大概就是司墨说的,裴瑶期和霍皎起了冲突的地方了吧。
裴成蹊正要继续前行,却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假山石洞间传了出来:
“……你问本妃二公子喜欢什么样的,这我……我哪里说得上来呢?”那个人略有些僵硬道,“本妃也只是偶尔和他说几句话罢了,也不是十分熟稔。不过娉儿你蕙质兰心,温柔可人,何必妄自菲薄?若是有意,先处着一段时间试试再论也不迟……”
他停下了脚步,只觉得一股怒意不受控制,直冲颅顶,烧得他肝疼肺热,紧接着又是滔天的冰凉淹没了心头,整个人如坠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