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裴彦钧恋恋不舍地松开她,又亲了亲她的唇角。
“……”
她伏在他的胸口,呼吸微微急促,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殿下,身体还没恢复呢,就这么恣意起来了?”
裴彦钧把她搂进怀里,笑声低低:“有娘子陪着我一起恣意,我自然就忘了形。”
温玉汝感受着放在自己后背的胳膊。世子的话明明是轻松的,语气里却带了一丝小心翼翼的紧张和试探,那收紧的胳膊也姿态慎而慎之。
这一次的亲近,和之前的每一次都有了不同的意味。
“玉汝,你刚刚是不是回应我了?”他凑到她都耳边,“是我想得那个意思吗?”
“……”她转了转眼睛,“殿下猜猜?”
“你——”裴彦钧捧起她的脸,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我不猜,我想听你亲口说。现在你愿意相信我的心意,试着接受我了吗?
你心里是不是也有些喜欢我,在意我?”
温玉汝对上了他极其认真的目光,有些应付不来,哼哼唧唧,眼波盈盈流转:“暂时同意而已,至于以后——那得看殿下的表现了。”
其实之前和这人厮缠许久的时候,她的内心就已经有些挣扎松动了。毕竟世子的耐心实在远超她原以为的“一时兴趣”。
直到这一次的意外。
在亲眼看到裴彦钧毫不犹豫地跳下来要救自己的时候,她是极为震撼的。
前世,她也曾受温翩陷害,落入水中差点丢了性命,幸亏当时福大命大,漂过来了救命的浮板。又大抵是上天也可怜她这个孤女命途多舛,让她挣扎中被冲到了更浅的地方,终是躲过一劫。
那时候,她满心希冀的都是,能有人拉自己一把。
后来在师父的终日训练下,她已经有了超出大部分寻常人的水性,甚至能在水下潜游数个钟头。就是那晋州军的搜救人员,估计也没几个能比得过她。
可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不顾性命地跳下来救她。
明明他那么怕水。
这几天守在裴彦钧的床边,望着他人事不省的模样,温玉汝魂不守舍,满脑子都是前世他临走时的脸。
人总是在面临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
那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比想象中更在意这个人。
夫妻之间的缘分,总是难得而脆弱。
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为何不给他,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呢?
反正这一世的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只能随波逐流,依附别人生存的蒲苇了。
她赌得起,输得起。若……若还是兰因絮果,她也能坦然抽身。
裴彦钧只觉得掌下之人的肌肤,浮上了一层赧然的热意,和她嘴硬的话一起,愈发显得动人,忍不住轻轻抚摩着,低声道:
“好,那就望娘子能一直满意。”
那只手仿佛有法术似的,可以掌控住她所有的情欲。裸露的皮肤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连串的鸡皮疙瘩,仿佛有细小的电流从相触的地方流过。
温玉汝把头埋进他的怀里,腰肢痉挛起来,面红耳赤。
“不行……”她掩住了凌乱的衣襟,嗔了他一眼,“你既然答应要乖乖听我的话,把身体治好,现在、现在就得克制。”
裴彦钧无奈地撑起上身,把她被汗意打湿的鬓发理了理:“好,听你的。我不乱来,只抱着你睡。”
不过——治好?
“玉汝,我这病能治好?”
之前互相约定的时候,她一直说自己病情复杂,没法轻易根治,治疗过程中的风险比病本身要大得多,所以只能替他压下来。
可现在她的意思是?
温玉汝找了一个舒适的角度,躺在他的怀里,把她被那些北狄刺客们抓去给人治病的事情简单说了。又把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尽皆交代。
原本对他持有疑虑态度,所以关乎病情之事,她只是模棱两可。但现在两人之间既然交付信任,那还是说清楚更好。
“殿下的病情皆由金蚕欺心散的毒性而来,只是你身体里不止这一味毒。尤其还有一味出自北狄的三秋五度散,最为棘手,所以之前我一直没有把握。好在如今我从那北狄人的身上,做了几次尝试,心里就有了底……”
灯花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映得鸳鸯帐下的一双人影亲密无间。温玉汝将前情后事娓娓道来,语气认真。
“——只是不知道,殿下信不信得过我?”
裴彦钧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发病时的感受仿佛又笼罩在心头,无边的阴霾。
“自从身体病倒之后的这么多年里,我寻医访药,也不知道看了多少大夫,只是通通不见效果。连太医署的人都束手无策。直到有了你之后,才又见转机。”
他抚平她微微蹙起的蛾眉:“我不信你,还能信谁呢?”
温玉汝沉默了好一会儿。
“殿下难道心里,就没有怀疑过我吗?”
她才十七岁,也没有名师教导,却有这么一手医术。若说之前发现太妃的毒,救得三皇子,压住他的药性,还能用天赋异禀解释。
今晚她这一通长篇大论里,对裴彦钧所中毒的了解,就实在不是一般人能涉及的领域了。
裴彦钧就不觉得,她懂得太深太广太多了吗?已经奇异得牵涉鬼神的地步了?
从司砚那里得知了他小时候的事情之后,温玉汝自然不会还天真地以为,世子真得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恣意随性,凡事不放在心上。
他心里的成算多了去了。
“说实话,我想过。”裴彦钧坦诚道,“还派人去查过你。”
“……”好吧。
“但你一直真心救我是放在眼前的事实。至于你的医术是从何而来,是神佛托梦,还是修炼成仙,那都是你的际遇,我无权过问。”
“……殿下想的还挺多。”温玉汝无言以对,想了想,只能道,“我身上的奇遇——现在是不能告诉你的。反正我是真心想救治殿下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
“那我这身体,就尽皆交给娘子了。”裴彦钧不以为杵,把她的手指拢在了掌心,“时候不早了,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