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牙行离开后,温玉汝将买好的管家安置在庄子上,交代好的前期的事宜,又去了鹊来轩一趟,和老账房苏虔定下来图纸和动工改建的日期。
那些被祸害的姑娘,除了有几个嫁人去了,剩下的无路可去,还是选择留下来,给温玉汝做事。温玉汝便趁着动工这段时间,把她们带回庄子,让母亲手底的老人教她们如何侍弄药田,照顾庄子。
“我救你们不是为了积功德,未来前程如何,还得看你们这段时间的表现。等药铺开业之前,我会给你们安排考核。
表现可以的,就能继续住在这里,做自己擅长的活计;表现不行的,我会把这几个月的工钱结算给你,请你走人。”
姑娘们连忙次第跪下,又是磕头又是保证。
一直忙到日头快下了,温玉汝才回府,先去静心堂请安。
没想到,却在静心堂遇见一个稀客。
容侧妃。
这位娘娘出身显赫,本家家族虽然不如前后两位王妃家的渠宁楚氏显耀,但生父却是掌握实权的三品刺史,一方大吏。放在其他王府,这个出身做正妃也是够格的。
宁王敬重发妻,但对后院诸人也都不偏不倚,容妃生得明艳袅娜,又有裴成蹊这个出息的儿子,在府中地位很高。王妃看她不顺眼,却也拿她没辙。
不过她对太妃并没有多入心的孝敬,平日里也不常来,今天却不速而至,定是有要事让太妃帮忙。
“祖母安好。”
“好,好,玉汝的病可好全了?”
“府医来得及时,烧早已经全退了。”温玉汝又给容侧妃行了礼,却见她似笑非笑地打量了自己一眼。
“妾身瞧着世子妃的气色也不错。原本见那晚成蹊回来的时候眉头不展,还担心世子妃病得有多重呢!”
太妃:“成蹊向来重礼,定是那日见祠堂重地竟有刁奴生事,冲撞祖宗,心中愤懑罢了,也不止是为阿钧玉汝不平。”
容侧妃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面上却附和:“您说的是。成蹊这孩子眼里心里都是王府,见天儿地替王爷和弟妹子侄们操心,却不知道为自己考虑考虑,让我这做娘的放心不下。
这不,所以妾身才来请您掌掌眼,让他早点定下来。”
“成蹊也是我的好孙儿,这件事你不说我也一直记挂。既然你看中了敬国公家的女儿,合该早日相看相看。”太妃捻着佛珠点了点头,“文叶,一会儿就给霍二夫人下帖子。”
“是,娘娘。”
温玉汝侍立一旁,垂眸默默听着太妃和容侧妃的对话,心里一紧。
二公子的亲事,这次竟然定得这样早?前世分明是在裴彦钧离世后,侧妃有心为二公子争取世子之位,才在中秋时分,着手选择他的正妻人选。
容侧妃寒暄了几句,告辞离去,走之前又意味不明地看了眼温玉汝。
虽然成蹊一向重礼尊祖,因为担忧祠堂出事而擅闯,也说得过去,可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做母亲的哪里看不出来,成蹊那天回去后便有些神不守舍。她并不愿意恶意揣测自己的儿子,但心里到底生出一丝在意来。
那天是发生了什么?和裴彦钧闹了不愉快?总不能是心疼被罚的弟妹吧!
无论如何,成蹊的亲事还是早些定下来的好,免得让什么魑魅魍魉钻了空子!
见容侧妃走了,温玉汝整理了心绪,只当没听到那番话,也不打听,继续关心太妃的身体。
“你上次跟文叶说的那剂香汤方子,我这两日用了,果然轻快不少。”太妃拍了拍她的手,“玉汝,你有心了。”
果然。
闻言,温玉汝松了一口气,却跪了下来:“那方子祖母可用自是好的,但好用却验证了玉汝之前一个猜想,今日斗胆说出来,还望祖母为了自身着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千万摸查一番!”
太妃第一次见她脸色这样沉凝,也严肃下来,使了个眼色,让其他人退了下去。
“祖母知道你是个稳妥人,也有孝心,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不必担心我怪罪。”
温玉汝:“敢问祖母,平日睡前点的香,能否让玉汝检测一番?”
“你是说?”太妃的脸色变了。
文叶很快便听令离去,亲自将太妃卧房的博山炉送了进来,里面的香片还未完全燃尽。
温玉汝当着太妃的面,将残渣剩片倒在纸片上,细细嗅闻,又往一部分香上滴了一滴水。几柱香的功夫后,确认了结论。
“回门那日,玉汝斗胆替祖母切脉,又问了祖母的起卧。太医给您配的药方自然是极好的,祖母平日用的补品也没有问题,按理祖母不会不好反差,头疼得比以前还频繁。而玉汝给您的药浴方子管用,恰恰说明,之前是有人换了祖母的香,让您日日闻竺菇草这种毒物入眠。”
太妃闻言已是脸色铁青。
“您瞧,左边是正常的曲水香,遇水后是这种气味,而您的博山炉里剩下的香片,遇水后却多了一丝辛辣之味,颜色也深一些。”
“文叶!给本宫查!”太妃气倒在主座上,将手中茶盏猛地惯在地上,茶水碎片顿时溅了满地。
她平日对院里这些蹄子不薄!竟然有人恩将仇报,两面三刀,想这样害她?
“还好发现得及时,那药浴方子还请祖母再用上一个月,确保竺菇草的药性全解了,经手药浴之人,也请祖母斟酌。”温玉汝又替太妃把了脉,放下心来。
前世在王府的这个时候,她对医术只略懂些书上自学来的皮毛,又因为冲喜的事情,十分抵触达成此事的太妃,并不和她亲近。
和世子新婚后的一个月里,温玉汝受尽王妃磋磨,也没有人出面为她做主,以至于她愈发坚信太妃第一日承诺的话,只是敷衍她的客套话,误会更深。
原来是因为从那个时候开始,太妃身边就有贼人下了毒手。她日日头疼,精力不济,根本没法顾得上景和院里的孙儿和孙媳。
等到几年之后,太妃百病缠身,如枯枝败叶,太医署也无力回天。
这件事一直是温玉汝的心病。
还好,上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让她找到了源头。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让祖母受那些罪,痛苦长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