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不成!”李嬷嬷变了脸色,“二公子!没有王妃的手谕,谁也不能擅闯祠堂啊?”
裴成蹊:“原来裴氏祠堂,我堂堂裴氏子孙进不得,嬷嬷却能进得?”
“老奴不是这个意思!”
“此人形迹可疑,祠堂内必定出了什么事故。”裴成蹊看向拦住他的护卫,“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护卫们面面相觑,把武器放了下来。
二公子年纪轻轻便在礼部任职,是王府里难得出了的文臣,很受王爷器重,容侧妃的家世也十分显赫,何况人家义正言辞,他们哪敢真拦。
裴成蹊带着司墨进了祠堂,一打开门,便看到一个身影倒在几案前。
“玉汝!”他失了镇定,赶到她的身边,只见她脸上烧得通红,竟然直接昏了过去。
怕出了状况的李嬷嬷紧跟其后地冲进来,见此情景也是大惊失色:
“这这!老奴走之前,世子妃娘娘还是好好的啊?真得不关老奴的事!”
莫非,真是祠堂里有什么东西显灵了不成?
“还不快喊府医!”裴成蹊摸了摸她的额头,只觉得触手皆是滚烫,简直心急如焚。
弄雪来悄悄找他的时候,明明说玉汝没什么大事,只是要抄女诫而已,没想到他打个幌子进来看看,她就病成了这样!
这些狗仗人势的刁奴,都做了什么?
司墨却轻轻拉了拉裴成蹊的袖子,使了个眼色。
裴成蹊冷静下来,加了一句:“赶紧通知景和院,世子妃烧得这样严重,若耽误了病情,你们谁担当得起!”
“可是,可是二公子,王妃说了要世子妃一直待在祠堂里……抄完五百遍女诫才能出去啊……”李嬷嬷支支吾吾道。
裴成蹊缓缓吐出一口气:“王妃慈爱,抄书是为了教导后辈,可没说是要折磨世子妃。李嬷嬷,世子妃好好地进来,却奄奄一息地出去,你先想想自己怎么跟王妃解释吧!”
一柱香后,力大的仆婢把昏迷的温玉汝背回了景和院。
弄雪看到紧闭双眼的主子,差点没跟李嬷嬷动起手来,青芜等人好容易才拉住了她。
眼见着府医开始诊治,裴成蹊还是焦急地守在房门口踱来踱去,司墨实在看不下去,又轻咳一声。
我的二公子啊!说好了看一眼就走呢!您这样算怎么回事啊!
府医切了脉,却生出了一丝疑惑。
世子妃娘娘这病状,看着是风寒入体,高烧不退,可脉象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更像是相火抗逆?不过她年纪轻轻的,底子却不算很好,想来是打小没养起来,加上还是祠堂那种地方……府医心里打起鼓来。
“大夫,怎么样了?”
府医担心言多必失,拿医家话高深莫测地说了一通,最后还是开了副稳妥为上的退烧药来,只说先吃一副看看。
嗯……希望能直接痊愈了,他能少一件事就少一件事,何必冒险。
眼见着大夫都诊治完了,世子的影子还没见到,裴成蹊压住了心底的烦躁。
“这么晚了,世子呢?”
青芜低着头,含混道:“殿下有事出去了……”
正拿着方子打算亲自抓药,不经别人手的弄雪听到这句话,冷笑一声:
“世子殿下兄妹情深,自然还得再忙一会儿才能回来!”
青芜皱了皱眉头,面色不善。
自家主子都这样了,弄雪才没心思和她装,板着脸直接去煎药。
反正她现在也算看清了,和这些人虚与委蛇有什么用?她们根本不会记着你的好!
只要见世子待主子亲近些,自然会恭敬相待,一旦世子眼里心里都惦记别人去了,她们变脸比谁都快!
既然如此,她还装什么装?伺候好主子才是最要紧的。
裴成蹊听到弄雪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府里能和裴彦钧“情深”的“妹妹”,自然不可能是裴瑶期。
夜凉如水。
飞花阁外,一道影子跪在裴彦钧身前,听到他低低几声吩咐,连忙领命而去。
裴彦钧拢了拢衣襟,又咳了几声,方才往回走。
希望消息能尽量传到榆州。神医道人无忧子虽然名声在外,有一手鬼神般的医术,但行踪不定,性情也让人捉摸不透。
这个人从来都是凭借自己的心情选择出不出手,若是看你不顺眼,任凭你怎么威逼利诱,他都是软硬不吃,绝不救治。
其实裴彦钧并不知道无忧子能不能诊治自己,更不确定他愿不愿意诊治,但全大楚上至官府下至江湖的名医隐士,这些年他都已经找了个遍了。
无忧子是他仅剩的希望。
他一定要找到这个人。
裴彦钧刚进了景和院,却见仆婢进进出出,一副无比忙乱的样子。
他正想询问,却发现正门口冒出了裴成蹊的身影。
对方一看到他,便疾步走来。
“你怎么在这儿?”裴彦钧蹙起眉头,却见一向故作君子的二哥竟然一把抓住了自己的衣襟,声音里都是压抑的怒火。
“裴彦钧,你去哪儿了?”
被陡然发难,裴彦钧登时撂了脸子:“裴成蹊,你来我的院子里作威作福起来——”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鞭打了温二小姐的事,王妃把玉汝关进了祠堂!”裴成蹊沉着脸打断了他的话,“你又知不知道,她发了高烧,直接在祠堂昏了过去,到现在还不省人事!”
裴彦钧失了声音,拔腿想推开他进去,谁知道却被二哥抓着两只胳膊,重重按在柱子上。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暗流汹涌:
“她因为你受这么多罪,你却跑去和表妹暗通款曲。新婚还不到十天……裴彦钧,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背部被硌得生疼,月色下,裴彦钧的眼眸幽如深潭,他微微施了巧力,将二哥那不客气的手腕甩开,反客为主,居高临下。
“没想到,二哥竟然真这么心疼弟弟的新婚妻子,怎么?替我迎亲、回门了还不够,还恨不得替我真娶了她?”
何等不堪。
“……”
裴成蹊后退一步,矢口否认:“不是,我只是看不惯你这么辜负她……就算不是玉汝……”
“这么多年了,裴成蹊,你还是如此得让我恶心。”他一把推开了二哥,径自往主院内走去,没再看他变得难看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