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久别的房间,望着这陌生的陈旧摆设,泡进浴桶里的温玉汝还有点恍惚。
她居然真得回来了。
洗漱时她仔细检查了自己一番,货真价实的十七岁女儿的身子,柔韧娇嫩,肌肤上还残有些许被鞭打后结痂的伤痕,是她的好父亲温怀济为了惩罚她逃婚,一鞭一鞭亲自打的。
温玉汝摸着完好如初的胸口,那种刻骨铭心的钝痛和喉管堵塞的感觉又铺天盖地而来,真实地无法忘却,仅仅回想就让人胆战心惊。
那个杀她的刺客功夫利落得狠,行踪如风,一看就是个练家子。临死前她揭开他的面巾,把那张平庸陌生的脸和他脖子上那块刺青的特殊形状,深深记在了心里。
她只是个宁王府弃妃,离开京城后游历大江南北,学得一手炉火纯青,妙手回春的绝世医术。这么多年来自忖只有恩家没有仇家,谁要对她一个孤女赶尽杀绝?
温玉汝换好衣服,拿出笔墨,对着记忆把那块刺青和男人的脸画了下来,藏进了贴身的荷包里,防止时间过长自己给忘了。
这件事不急,如今近在眼前第一件要琢磨的是她的婚事。
“大小姐!”
正在思索,却听见一道带着泣音的女声。
“您没事吧?弄雪担心死了,让弄雪看看您的伤!”
温玉汝望着这个搂着自己的腰哭泣的年轻丫鬟,稚嫩的脸庞熟悉如许,惊喜道:“弄雪!”
弄雪是她的母亲留给自己的贴身婢女,从小伺候她,陪她度过每一段暗无天日的时光。
可惜前世早年的她无能,没能护住这个忠心耿耿的少女,抱憾终身。
温玉汝紧紧回抱住她,此时此刻才露出了重生以来第一个激动喜悦的神色。
“大小姐,您怎么了?”弄雪听着她有些哽咽的语气,有些疑惑。
她们俩也就两三天没见吧?难道小姐受了什么大委屈!
“没事。”温玉汝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这一次,她定不会再让弄雪重蹈覆辙了。
“好一场主仆情深的大戏。”门外传来一道讥诮的声音,“定场诗还没念呢,姐姐就唱起来了。”
来人不是她那口蜜腹剑的妹妹温翩还是谁?
弄雪连忙拦在了温玉汝前面。
“妹妹是来亲自给我送饭的吗?”
温翩没想到她经历此番事故,竟然跟换了个人似的,三言两语就逼得娘把她放了出来,心中十分不满。
她扬了扬手:“是啊,姐姐应当是饿极了吧?还请慢用。”
婆子毫不恭敬地把一个破旧的食盒放到了桌子上,一打开,露出了里面发着腐败糜烂味道的剩菜来。
“这可是父亲宴请宾客时特意做的好菜呢,姐姐已经好多年没吃过了吧。”温翩语气讥诮,“若不是看在你马上就要出嫁的份上,也轮不到你来吃。”
宴请宾客?
弄雪咬牙切齿地瞪着温翩。
那都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了!二小姐居然拿馊了这么久的饭菜来折辱她主子!
温玉汝淡然地瞥了眼那些菜,没有动怒,反而心下一动。
这发霉发臭的菜,于现在的她而言,正好有其他用途。
“既然如此,我也不打扰姐姐休息了,这些‘佳肴’,还请你慢慢享用。”温翩说着,摸了摸头上刚得的一根栩栩如生的玉蝶钗,炫耀地斜了她一眼。
温玉汝目光一凝。
这支钗,是她母亲嫁妆盒子里的!
“慢着,我有些体己话想和妹妹说。”温玉汝表情冷了下来,一字一句,“其他人都出去。”
不等温翩拒绝,她加了一句,“和丞相府的谢家公子有关。”
前世,她到后面才知道,温翩心中一直恋慕丞相公子多年。
果然听闻这句话,温翩脸色一变。
众人退下,弄雪担心地看了眼主子,收到她眼色,只能听话地关上门。
主子性格突然变得这么大,一定是因为受了太大打击,对老爷彻底失望,但无论如何,她都会对她言听计从,相守相随。
“你在胡说些什么!你从哪儿打听到的流言?”温翩原本的故作端庄荡然无存,立刻上前一步想要掐住温玉汝。
却没想到温玉汝一手直接掰住她的手臂往后一锁,动作娴熟地将她死死扣倒在地,以膝盖狠狠抵住她的背部,制住她的动作。
速度之快,完全出乎温翩的意料。
温玉汝独自闯荡四方多年,手下的简单功夫虽然在江湖人前算不了什么,但收拾一个娇滴滴的京中女儿,当然是手到擒来。
反正一个月后她就永远离开这儿,再不必受温府挟持,何必遮遮掩掩。此时不给她点教训,还待何时!
温翩吃痛一呼,心中凛然。
她怎么会……正想质问,脸上却被“啪”得一声,狠狠扇了过去。
“你,你敢打我?”温翩愕然地侧过头,脸上浮上一道肿起的掌印。
还没说完,“啪”又一个巴掌,扇到了她另一张脸上,一左一右,分外对称。
温玉汝的眼底浮上一层戾气,“我娘的东西,为什么在你这里?”
温翩哪来的钥匙打开她的私库!
她一手拔下那根玉蝶钗,直戳到温翩的脸上,锋利的钗尾以极狠的力度抵住她的皮肤,仿佛下一瞬就要扎进去了。
“说!反正我是要死的人了,嫁入王府前把你这张小脸刮烂又怎么样?温怀济有本事是能杀了我,还是也把我的脸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