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矜远今天没抽烟,他靠在露台上,指尖转动着香烟,俯瞰着楼下接踵而至的人,目光沉沉,直到看见从出租车上下来的宋瓷。
她穿着一条纯白色的长裙,好像深夜乍然出现的月。
薄矜远的眼瞳一缩,握着扶手的指节微微用力。
沈时上前,恭敬的站在宋瓷面前:“宋小姐,薄先生已经在等你了。”
"嗯。"宋瓷轻声答应了一句,随即抬眸朝着某处扫视了一圈,没有看见人影。
她不动声色的收敛了视线,跟上了沈时。
李芸先跳了出来,亲切的挽住了宋瓷的胳膊,在她故作错愕的神情中喊她:“姐姐,你终于来了!”
宋瓷回以一笑:"嗯。"
"你能来就好,我还怕你会不来呢。"
李芸亲昵的挽着宋瓷,宋瓷不由得皱了皱眉,但没表现在脸上。
薄矜远坐在二楼,自上而下的观察着她。
他知道,宋瓷很不喜欢这个李芸。
不过没关系,她能来就够了。
宋瓷一步一步跟着李芸上了楼,她知道周围有很多人在看她。
直到看见薄矜远,宋瓷才停下脚步,抿紧了唇,不语,定定的看着他。
"宋瓷。"薄矜远喊她的名字,声音有点冷,"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
宋瓷沉下眼眸:“我想,知道我们的过去,所以……”
薄矜远唇角微颤,眼里有克制不住的欣喜。
"先陪我跳一支舞,好吗?"
薄矜远伸出了手。
宋瓷犹豫了一下,像跟多年前的每一次一样,单纯的目光看着薄矜远,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他的掌心,冰凉。
但很快,便感受到了炙热。
两双相握的手,跳起了华尔兹。
宋瓷并不懂舞蹈,跳得乱七八糟,薄矜远一直在看她雪白的脚踝。
她不想跳了,想挣脱开来,却被他抓的更紧,她只能僵硬的任由着他牵引着,不敢有一丝动弹。
"宋瓷,这些年,你过的好吗?"
宋瓷微怔了一瞬。
"很好,至少在回国之前。"
"嗯。"薄矜远低沉应了一声,他的嗓音低沉,带着沙哑:“可我过得不好,每天晚上我都会靠吃安眠药才能入睡,拿给你看的那张照片我一直放在枕头底下或者带在身上,我每天晚上的噩梦都是你离开我时的那个眼神,医生说,我快疯了。”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颤抖,像是一阵风一样。
宋瓷的身子,忍不住微颤了一下。
薄矜远忽然将她搂进怀中,紧紧地,抱得很紧很紧:"为什么......你为什么走的这么干脆,甚至不曾回头看我一眼......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宋瓷的脑袋搁在男人的肩膀上,能听见他强而有力的心跳,还有他的呼吸声。
良久,她抚上了他的肩膀,像是在安抚。
"薄先生,你喝醉了。"
薄矜远松开手,看着女孩明媚如花的面容,有些怔愣,但下一秒,他又将她拥进怀里,像是要嵌进骨血里:"我没有醉,我一直等你……宋瓷,我真的爱你,别再丢下我了!”
宋瓷听着他近乎偏执的话,阴影中的面容愈发晦暗不清。
许久,她才开口:"好。"
一句好,让薄矜远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像是突然复活了。
他的眼睛里面都是泪仿佛裂开的心正在愈合,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不离开了,你给我讲讲,我们的曾经。"
"好。"
两人的身体紧贴着,薄矜远几乎能闻见属于她身上的味道,和记忆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的胸膛起伏不定,眼眶也不变得潮湿,喉结上下滚动了几番,才艰难开口:"十四岁,我第一次见你,你穿着白裙子,像是婚纱,干净的像是天上的月亮,我当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满身的污泥。可是你伸出了漂亮的手,拉起了我。"
宋瓷听着,听着,她的心疼了起来,像是很久的旧伤发作,她几乎快要站不住。
原来,你一直都记得啊。
那你,又是怎么在知道一切的情况下,一次一次毫无退路的伤害我的?
宋瓷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成拳头,指甲掐进了肉里,她的脸色苍白,但没哭出来。
她听见薄矜远继续讲述,"我喜欢你,你没说过喜欢我,但你总是会和我在一起,你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一辈子。我真的以为,我们一定会一辈子,直到……有一个人的出现。”
薄矜远没再往下去说,只是静静的望着怀中的宋瓷,他的声音里藏着痛苦,还有隐藏很深的悔意。
宋瓷轻松的笑了笑,眼底是一闪而过的嘲讽:“真好,曾经……很甜蜜。”
薄矜远看着她,祈求她永远不要再想起来。
“对,很甜蜜,我一直在等你,我们以后也会很甜蜜。”
宋瓷的眼底,有一层薄雾浮现,里面是深深的寒冷。
真是讽刺啊!
人群中,江攸白推杯换盏,应对自如,抬眼,看见薄矜远在搂着宋瓷。
他还是在笑,只是眼中冷的厉害,心里第一次疼的那样厉害。
他的手颤抖着,一口喝下了整杯酒,连一旁的经纪人都有些被惊讶,可拦也拦不住。
江攸白说:“别担心,我今天心情好。”
他笑着,又倒了一杯酒。
*
很晚很晚,医院的床上,迟宴猛的惊醒。
心里像是少了一块,空落落的疼。
他起身,拉开窗帘,天空上孤冷的月染上了一丝阴霾。
迟宴摸了摸口袋,掏出了那颗戒指,将它套在无名指上。
他准备了很久很久,他一直想,如果有一天会给宋瓷戴上,那他们一定会永恒的在一起。
可是,好像再也不能了。
迟宴一把捂住眼睛,有眼泪流出来,止不住的抽泣着,眼泪包围了戒指。
他哭着,像个孩子:"宋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变成一种绝望的发泄。
他哭的很凶。
压抑而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