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瓷不吃饭,也不动弹,就缩在被子里,一天一夜。
薄矜远不会哄人,也没什么耐心,每每克制不住,又会想起宋瓷后背的伤痕,然后所有力气都会颓然消失。
“你当初不撞楚楚,我也不会把你送去监狱。我知道,你恨我让你受了那些苦,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提你做的事,你也忘了那三年吧。”
宋瓷什么都听见了,她木讷的看着外面的月亮,被一块乌云遮住,被弄脏了。
忘?
她要怎么忘呢?
那些痛苦都是真实的,怎么就能忘掉呢……
哦,对了,自己的脑子坏了。
最后的最后,都会忘掉的。
薄矜远见宋瓷依旧油盐不进,他攥紧了拳头,还是离开了。
到第二天早晨,他又端了早餐进来,宋瓷这人容易瘦,这才两天一下子就像是回到了刚出狱的时候,整个人枯黄无力。
薄矜远看见她,却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她眼睛有些迷茫和恐惧。
“怎么了?”
宋瓷突然坐了起来,看着薄矜远。
他记得,这个男人说三个月后放过她,但前天晚上了却强bao了她。
她害怕他。
“你说三个月,三个月了,我想回家。”
薄矜远蹲下身,看着宋瓷的眼睛,难得的温柔:“宋瓷,迟宴给你的不是家,明白吗?”
宋瓷怔了怔,又摇了摇头:“为什么?”
“你爸妈死了,你的家没有了。”
宋瓷的眼睛里瞬间涌出眼泪,她痴呆的坐着,整个人茫然无措。
薄矜远不解,宋瓷这是怎么了,她……她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宋瓷,我知道你恨我,我给你一个家,好不好?”
宋瓷摇着头,推搡开他的手,害怕的往后缩,眼泪越掉越多。
她零散的记忆里,闪现的,是自己在监狱,被一群女人摁在地上。
她们踩着宋瓷的手,踩着宋瓷的头,剪她的头发,把她的脸摁进马桶水里,最后……在她的背上划割。
“我……我怎么会坐牢?爸妈为什么不要我了?你为什么要欺负我……我要……我要……”
薄矜远错愕的看着宋瓷恐惧的样子,不明所以的连安慰都不知怎么安慰。
“我要阿远!”
宋瓷突然说,薄矜远愣在原地。
片刻后,他欣喜的笑了,上前一把抱住浑身颤抖的宋瓷。
“我是阿远,阿远在这里。”
可宋瓷却狠狠的推开他,警惕的看着他。
“你不是,你不是阿远!”
薄矜远觉得可笑又无奈:“我是阿远啊,我是薄矜远!”
宋瓷哭着摇头,她记得,记忆里的那个阿远,对自己很好很好的。
他会偷偷带零食给自己,会带她爬山看月亮,会在她生日时送她悉心栽培的玫瑰花。
绝不可能欺辱她。
她不记得阿远的样子,但她记得,自己喜欢阿远。
薄矜远想,宋瓷是真的生气了,故意说这话来气他。
“我没有变,我只是生气你做的坏事,但我怎么不是你的阿远呢?宋瓷!”
宋瓷不听解释,夺门而出,薄矜远急忙追了出去。
宋瓷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三个月,可她却不知道打开门,自己又该去哪里。
逃掉就好,无所谓去哪里,逃出去就好。
宋瓷光着脚跑出别墅,外面的地面还有雨水,她不管不住的逃,薄矜远在后面追。
直到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宋瓷抬起头,男人的眉眼很好看,只是下巴一层暗青色的胡茬,衣服凌乱,着急的看着她。
他是谁?
“宋瓷!”
宋瓷害怕的看着他,努力搜寻记忆,她记得……这个人好像很好,给她做过好吃的饭,很心疼她。
那他是谁呢?
“你是阿远吗?”
这句话,让迟宴顿住,也让紧跟而来的薄矜远愣在原地。
迟宴心里犯凉,她真的忘了一切,只记得这三个月的事情。
他在这里日夜不归的守了三个月,终于等到了宋瓷出现,可她……却什么都忘了。
薄矜远这才意识到不对,宋瓷的表情不像是刻意伪装。
他不可思议的偏了偏头:“宋瓷,我是阿远啊,我在这。”
宋瓷闻声,忽然躲到了迟宴身后。
“阿远,阿远……”她喊迟宴,声音颤抖:“他……他……他强bao了我,我怎么办……救救我……”
宋瓷忽然失控,她紧紧的抓着迟宴的衣服,抖如糠筛。
迟宴听到最后一句话,整个人如遭雷劈,看向了薄矜远。
“薄矜远,你怎么可以?”
他像娇花一样护着的宋瓷,却被他这样欺负。
“她一身的伤啊薄矜远!你怎么可以!”迟宴再也克制不住,抡起拳头挥了出去。
迟宴从不动粗,他根本不是薄矜远的对手,但这一拳结结实实的落在了他的脸上,薄矜远趔趄几步,才堪堪站稳。
他的嘴角烂了,薄矜远吐掉血水,瞪向迟宴。
“你告诉我,她到底怎么了?”
迟宴摇着头:“你是个混蛋,你不配知道!你要是真的关心她,你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
迟宴转过头看宋瓷,她的脸色煞白,眼神茫然。
"宋瓷,别怕,我带你回家。"
薄矜远咬牙,他冲了过去:"我不允许!"
宋瓷被迟宴抱进了怀里,她的身体一阵冰冷,眼睛恐惧的望着薄矜远。
薄矜远看到那目光,脚下瞬间没了力气。
她好像不记得自己了。
她记得阿远这个名字,为什么却不记得自己了……
迟宴抱起宋瓷离开,她乖巧的缩在迟宴怀里,把头埋进了他胸口。
宋瓷说:“阿远,带我回家好不好,我想吃你煮的粥。”
薄矜远如遭重创,最后在原地连上前一步的力气都没有。
包括迟宴听见那个名字,也是脚下一顿。
“我不是阿远,我是阿宴,宋瓷,阿宴是爱你的人,阿宴不会煮粥,但阿宴会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鸡汤。”
宋瓷怔楞的眨着眼睛:“阿宴……阿宴,没有阿远,阿宴才是爱宋瓷的人……”
她怔楞的重复着,想从脑子里抹去阿远这个名字。
但是真的很痛,她抹不去。
但她会努力抹去。
他一看到薄矜远,一想到阿远这个名字,头就会尖锐的疼。
薄矜远站在原地,他看着宋瓷一点点离开自己,而他……却像个被厌恶的凶手,独留原地。
相比强迫留下宋瓷,他更重要的事情,是了解宋瓷这样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