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人的生命多么脆弱。”
“我们当初在战场上，眼睁睁地看着前线退下来的士兵一个个重伤不治。”
“他们那么年轻啊！”
“我不是为了自己。”
“我是放心不下这个国家。”
“丛也，你是最了解我的人。”
老人包裹在皱纹下的双眼浑浊，此时闪烁着泪花，仿佛昨日的战场近在眼前。
那时候他和丛也总是会在黄昏的时候，趁着片刻的悠闲吃一个玉米窝窝头。
老人的手搭在丛也的肩膀上，因为情绪的激动，丛也清楚地感受到了他的颤抖。
“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今天，不能什么都还没有看到就走了啊。”
老人的眼角溢出了眼泪。
丛也搭着他的手，“我知道了。”
他扶着老人回到座椅上，老人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汹涌的情感平静下来，慢慢地说道：
“我们一起走过了战争，我们也要一起见证崛起啊。”
丛也望着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他的心中一片冰凉。
秦始皇统一天下之后，痴迷于寻找长生不老药；
汉武帝晚年时，也同样醉心于求仙问道。
无论如何解释，长生梦想的背后，一定伴随着私欲。
丛也最后握住了老人的手，跟从前一样喊了他一声：“王爷爷。”
老人一怔，握紧了他的手，应了一声：“怎么了？”
丛也摇摇头，没有说话。
他想说的太多，但不是现在。
从张府回去之后，昆仑跟丛也说了很多。
“张启山的府上出现了很多身手不错的人类，他们手中还有枪。”
丛也点头。
“张启山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啊？”
“躲在那个暗室里的人你见到了吗？”
“他为什么在里面躲着啊？”
昆仑好奇不已。
丛也说：“张启山想要长生。”
昆仑愣在原地好久，才噗嗤一声笑出来。
“哈哈哈，他可真是会痴人说梦！”
昆仑嘲笑道。
她神情倨傲：“人类若是能长生不老，那世界岂不是乱了套了？哈哈哈！妖精尚且有寿数的极限，他却想要长生。”
“是啊。”
丛也叹息。
为什么人类想要长生呢？
丛也觉得活太久也会很无聊的。
他又自嘲地笑了笑。
这话由他这个能长生的人说出来，好像格外难听。
他自己尚且都要长生，当初也会为了得到长生而激动，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说别人呢？
“你怎么了？”
昆仑小心问道。
丛也摇了摇头，“没事。”
“你不要为了人类伤心。”
昆仑很有经验地跟他说。
丛也揉了揉她的脑袋没说话。
回到红府，丛也开始部署接下来的计划。
一个人的到来，彻底打乱了丛也的步骤。
张起灵来了。
在一个月后。
某一天突然站在了红府的大门口。
像是一滴黑色的墨水入画般醒目。
守门伙计赶紧跑进来跟丛也禀告。
丛也打开门的刹那，心重重地跳了跳。
张起灵一双黑眸半垂，眼下是纤长的睫毛落下的一片阴影。
丛也朝着他走去，张起灵伸出手。
丛也和他拥抱。
张起灵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气味。
不是香水，很清淡，也很少有人能闻到。
就像是雪山的味道，冰冰凉凉的气息。
“我来找你。”
张起灵在他的耳边说。
丛也牵着他进红府。
张起灵来的不是时候，但是没关系，丛也不会说出来。
因为张起灵除了这里，没有别处可去。
他不能因为别人的恶，而迁怒张起灵。
张起灵第一次进入红府，他始终低垂着眼眸，目光落在丛也牵着他的那只手。
丛也带他去见了二月红。
二月红明显一愣，目光在他和丛也牵着的手上流连了几秒。
“这是我师傅，是我最亲的亲人。”
丛也跟张起灵介绍道。
张起灵看着二月红，很快又垂下了黑眸。
丛也又跟二月红说：“师傅，他就是张起灵，他不喜欢说话。”
二月红突然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同。
丛也在他这里像是一个小孩子，但是在这个人面前又完全是保护者的姿态。
他对丛也，仿佛就是丛也对眼前的张起灵。
这个认知让二月红心沉了沉。
他不想让丛也为了任何人做丛也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眼前的张起灵，显然就是能让丛也违背自己意愿做事的人。
张起灵感觉到了眼前这个丛也口中最亲近的人突然展现出来的尖锐和排斥。
他越发牵紧了丛也的手。
丛也得到了二月红的同意，拉着张起灵去了他住的那栋小楼。
张起灵任由他安排，乖乖地坐在了板凳上，等待着丛也拿着点心满载而归。
“尝尝。”
丛也将点心打开，推到张起灵的面前。
张起灵在他期待的目光之中，拿起了他面前的点心咬下一口。
“好吃吗？”
丛也问他。
张起灵点点头。
“分开之后，你就一直待在长白山？”
丛也趁着他吃东西，问了一些问题。
张起灵点点头。
“找到你想要知道的答案了吗？”
临走前，上师告诉张起灵，还有一部分的答案需要去长白山寻找。
丛也才有了这么一个问题。
张起灵同样点头。
“你能长生吗？”
丛也突然问道。
张起灵迷茫地看着丛也，似乎不明白丛也为什么会这么问。
他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又谨慎地摇了摇头。
丛也却诡异地明白了张起灵的意思。
“有什么办法能让普通人长生吗？”
丛也追问。
张起灵没有再吃点心，也没有回答，而是主动问他：“你想长生？”
丛也看着他，凑近了一些，按住了他的手腕：
“从你到长沙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身不由己了。”
“你明白吗？”
他们双目相对。
丛也能明白张起灵，张起灵同样能明白他。
“小官，你要告诉我，我才能帮你。”
丛也看着张起灵澄澈的像是雪山下的湖水的双眼，认真地说道。
“你相信我吗？”
丛也突然想到。
能让各方追逐的必然是极其重要的事情，他这么直接询问，又怎么能让张起灵确定他是值得相信的呢？
张起灵目不转睛：“信。”
他又说了一遍：“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