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凌晨。
昨夜落尘一夜未眠,整个晚上都在研究那本身法和剑法,但却收效甚微。
读懂是一回事,能熟练的贯彻运用,又是另一回事。
尤其是身法的奥妙,完全将落尘吸引住了。
至于剑法嘛,需要时间去淬炼。
毕竟,熟能生巧嘛。
收拾了两件衣服、一些干粮以及一些碎银,落尘和师父、师弟妹们简单的告别,下山而去。
既没达到可以辟谷的境界,又不能飞身御剑。
七天的时间,要到达中原陵城的凌家所在地,驿站便成了落尘唯一的选择。
好在山下十里外,便有个驿站。
交了几两银子,骑着快马,朝着陵城的方向,一路急行。
整整五天的时间,一路上落尘风餐露宿,总算抵达了陵城脚下。
落尘在陵城外的一个酒馆,停了下来。
之所以没有直接进城,是因为落尘在等。
等,那个一路上如影随形之人的出现。
虽然期间落尘几次三番故意走走停停,那个人却始终没有现身。
但落尘自信自己的感觉不会错。
而今,这个酒馆,就是那个一路跟随自己之人最后的机会。
进了陵城,再对自己动手,可就等于是打凌家的脸了。
落尘现在不确定此人是不是和天辰有关,但陈公侍那庞大的气息,又与此人不符。
落尘能感觉到,此人实力与自己相近,故而落尘才敢在此酒馆停留。
要是陈公侍出手,落尘早就风紧扯呼了。
“在做各位爷,今个把脚歇;
江湖一壶酒,杯中敬旧友。
且听我来说,陵城趣事多;
若您着了意,赏个酒钱去。”
酒馆之外,一个满身邋遢,衣衫褴褛的老头,打着快板,出现在酒馆之中。
先是朝酒馆内在座的众人作了一揖,然后又向酒馆掌柜的点头示意。
在酒馆掌柜无动于衷的表情之中,老者有些尴尬的再次打起了快板,边打边唱。
“话说那凌家,世子入遗址;为求医世书,甘心进冥府。
先是周天道,誓死救人出;后有满修士,进墟不得至;
来往十九次,生死已难知;如今第二十,长姐亲往之。
再说凌韵芷,欲试不死归;仙丹如芥草,壮士然寂寥。
已是一年半,人影渐消散;若是空手回,当为世子悲···”
听完,落尘心中不由得给老头竖起一个大拇指。
很显然,老头是懂要饭的。
这一年多来,来往陵城的修士,无不是为了上墟遗址而来。
而这座落座于城外不远处的小酒馆,是进入陵城的必经之路。
所以,老头便将这些以前关于凌家找人的信息和将来的打算,作了顺口的板段,以快板的形式吟唱了出来。
落尘余光在酒馆里瞥了一眼,果然,很多客人纷纷的停下了手中的酒杯,听的很是认真。
“唱的不错,当赏!”
一位面相粗犷,声线十分豪迈的大汉听完,不由得拍手叫好。
“小二!”
“来了~!这位爷,您有何吩咐?”
酒馆小二很是机灵的猫着身子出现在大汉的身前,挂着满脸的笑意。
“给这位老头上两斤好酒、好肉,记我账上,稍后一并结了。”
“好嘞!”
“两斤杏花酿,两斤酱狸肉,走着~”
小二拖着长长的尾音,一路小跑的去了后厨。
“谢这位爷的赏赐!”
老头见此,走到大汉身前深深一辑。
这年头,没个才艺,混个吃喝都越来越难了。
“陵城还有何趣事,老头你且仔细说来,说得好,这三天的酒肉,某包圆了。”
老头闻言眼神一亮,没有丝毫停顿的再次拿起快板,边打边唱了起来。
正当落尘听的入神时,酒馆外一股熟悉的气息传来,让落尘心里一紧。
抬眼望去,两个人影先后出现在酒馆的门口。
待走近一瞧,只见一个衣衫褴褛少年,其身后背着一把没有剑鞘且剑身已锈的铁剑,脸上始终挂着如沐春风的笑意。
另一位少年则是头顶光秃秃,手持金色云幡,胡渣满腮却丝毫不掩其秀气。
两人的齐齐的出现,吸引了落尘及酒馆众人的目光。
“小二,上酒,上好酒!”
背着铁剑的少年,刚一进门,便落下一声吆喝。
却见周围木桌已经坐满,唯有落尘的桌子独坐一人,铁剑少年便勾搭着光头少年的肩膀向落尘这边走来。
“大哥,拼个桌如何?”
铁剑少年一脸笑盈盈的朝着落尘打了个招呼,见落尘缓缓点头,便拉着光头少年坐了下来。
而落尘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过那个光头少年。
光头身上的气息,这几日里来,落尘再熟悉不过。
“是你在一直跟踪我?”
落尘开门见山,声音不大,铁剑少年和光头少年却刚好能够听到。
“哥,你是不是误会了,谁闲的没事跟着你干啥,你又不是啥漂亮仙子。”
铁剑少年闻声一愣,随后赶忙出声解释。
落尘抬头,目光略过了只是练气二层的铁剑少年,定格在了光头少年的身上。
自始至终,落尘都没有看透光头少年的真实修为,这让落尘的心里时刻保持着警惕。
“是!”
出乎落尘的意料,光头少年很是大方的承认了。
“卧槽,我说这一路上你个秃驴风风火火的,原来你是在跟踪别人?”
一旁的铁剑少年不由的起身惊呼,见酒馆内的众人又将目光锁定在了自己这一桌上,铁剑少年压低声音对光头少年投去了怀疑和警惕的目光。
“你这个死秃驴,莫不是个变态,喜好龙阳?”
说完铁剑少年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坐在凳子上的屁股,朝落尘这边挪了挪。
“早就听闻江湖有传言,南域有邪士,不近女色,专好男童,所以你跟小爷说你是东疆释家,其实你就是南域的邪士对不对?”
铁剑少年一副‘原来你是这样的秃驴’和‘果然如此’的表情,倒是让落尘觉得有些好笑。
“出家人不打诳语!”
光头少年面无表情的朝铁剑少年说完,又将目光对上落尘。
“施主的身上,有我一桩大机缘,故而一路跟随,绝无它意。”
“你不是皇室中人?”
落尘有些将信将疑,自己出了赤玉道场的消息,陈公侍不可能不知道。
而作为皇子的天辰被自己所杀,皇室绝不可能无动于衷。
但若是派这个光头少年来杀自己,似乎又不太合理。
虽然光头身上的气息,让自己感受到了些许忌惮,但却没有任何的压迫感。
“小僧乃东疆大悲寺僧人,之所以来中原,一是受邀,二是寻机缘。
不论施主口中所说的皇室,是东疆的大航皇室还是中州的北靖皇室,小僧与此,都无任何瓜葛,施主不必如此戒备。”
“你说你跟着我,是因为我身上有你的一份机缘,何意?!”
光头少年的三言两语,并不能让落尘放下心中的戒备。
‘死’字没有同音字,是因为生命只有一次。
修真界的凶险,自是不必多述。
小心驶得万年船!
“天机不可泄露!”
“滚你丫的天机不可泄露!”
落尘被噎的无语,一旁的铁剑少年却是火了。
“一路上净看你装逼了,偷人家苞米的时候,让你放风,我问你放的什么风以至被抓,你说天机不可泄露;被那老妇人一边骂,一边泼粪,你叫我别跑,承受业障,我问为啥,你也说天机不可泄露。”
铁剑少年一边将桌上的酒肉囫囵吞枣般的塞进嘴里,一边对着光头少年破口大骂。
“唔~来来来,你告诉我,什么天机是可泄露的,你若不说明白,小爷我今天,高低得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说完,铁剑少年又变脸似的挂着满脸的笑意对着落尘说道。
“这位大哥,我叫洪象,中原豫州人士,与你既无冤又无仇,也不曾相识,你可千万别误会。
对了,这个秃驴法号叫‘无心’,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孬货,你们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是路过。”
洪象是生怕落尘跟秃驴打起来,然后自己承受无妄之灾。
自打决心闯荡江湖以来,这一路上的打打杀杀,看得洪象是瑟瑟发抖。
这是一个不大讲道义的江湖。
你所秉持的道义,完全取决于你的实力。
想到这里,洪象赶忙端起手中的酒杯,向落尘示好。
“赤玉道场,落尘!”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余光却瞥见那个叫无心的光头少年,偷摸着将落尘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还顺手抓了两大块狸肉,吃了起来。
“你这个死秃驴,是真不要个碧脸,满嘴的仁义道德,做的却尽是鸡鸣狗盗之事。”
洪象给了无心的头上来了一个爆栗,笑骂着,丝毫不怕眼前这个修为不知道比自己高出多少个等级光头少年的。
“就你还出家人?出家人,就你这德性?”
“我是修心不修身!”
无心既不躲避,也不还手,只顾着桌上的酒肉。
“我身上到底有你什么机缘?”
两人不着边的样子,也让落尘放下了心中的戒备,看着只顾喝酒吃肉的无心,落尘抛出了心中的疑问。
“你的心在哪,你知道吗?”
无心塞得满嘴的油腻,口齿模糊道。
“帮你找到了你的心,就成了我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