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秋血,三个回合便败了!
若是这般,这一众人哪里有一合之将?
这话音刚落,身后又传来一声惨叫。
剩下五人再不能等,也不敢等,如同鹿儿遇到了猛虎一般。
面对生死,没有人能淡然,即使是暮年的老者,也会重重叹出一口气,然后撒手人寰。魂魄大概是去了自己想去,见自己想见的人。
何况是这些正值青壮的杀手?
他们体内生命力旺盛,刹那间生命的流逝,那叫声岂不是更加凄惨至极?
可是这剑却不会给机会,黑色的剑,顷刻夺取最后的生命。
离凡身形在房顶上顷刻窜过,身前数人身形再近一步。
若是几人不走,他有把握在十五个弹指之间,把他们全部解决。
可是几人走了,而且是从房顶逃走。
游云九式虽快而飘渺,但是毕竟不是正儿八经的轻功,只是剑法中有一种极致的步伐。
若是两人交锋,离凡无疑是在多数情况占绝对优势的,可是若是那人想跑。
离凡轻功却不是很好,甚至只是有样学样,催动少许内力,一踏数丈。
别人的轻功是蜻蜓点水、燕子抄水。可是离凡一步,就是一个重重脚印。
可是万幸,境界差距就是差距,给他一点时间,他还是能追上后面的人。
眼看再追一会儿,又是一个人头落地。
“这么下去一个人也跑不掉的。”一个黑衣人道。
这话一落,跑在最前面的黑衣人刹那间停了步伐,见他停下,身后几人再也不跑,纷纷驻足。
此次任务以他为首,若是全员尽损,就算回去了也不好交代。
“列阵。”
几人顷刻以他为心立了站了一个四方阵型。
离凡只见几人之间形成了一道红色网状内力,似乎形成了某种联系。
没看得仔细,他亦没多想,又是一剑斩下。
黑暗中,一红一白两股内力猛然相撞。
离凡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大力量从双手传来,身体不受控制倒飞而出,从房屋间的空隙,直接往地面落下。
等他稳住身形,几人早已跑远。
“那是什么?”离凡自问道。
没人回答,面前只有一片黑暗。
身后的一个房屋亮起了蜡烛,大概是被刚刚的动静吵到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离凡只能悄然退走。
黑暗中,两个黑色人影在不远处的房顶站立,不同于之前的黑影,他们是没有戴面巾或者面罩的。
是唐昭和他随身携带的仆人。
“有意思,有意思。”唐昭笑道,“看来这次离凡惹的事真大。”
虽嘴中说着有意思,可是他心里却是烦闷。
随后用扇尾反复摩擦自己的脑门,像是在思考某些事情。
“可是事情越大,立名越快不是吗?”仆人道。
唐昭深叹了一口气,脑中的问题大概还没想到答案。
“立名快是快,但是进鬼门关也不慢。”唐昭道。
“闯荡江湖不就是这样?一刀一剑,一横一竖,;赢了的扬名立万,输了的千里孤坟。”
“但愿吧,但愿这人能活下来。”唐昭此刻脑门都感觉胀。
“少爷很希望他活下来?”
“那倒不是,只是这人麻烦。若他死了,我怕他那老头来个马踏江湖,到时候谁也跑不掉。”
“那应该不会,江湖上人动手,都干净。”
“可是世上隐世的人和门派,从来不止唐门不是吗?”唐昭道。此刻语气略微有点严肃。
老仆似是知道少爷所想,道:“那要不,我们必要时出手帮他,还能跟他拉近关系。”
“再看看吧,我猜他可能也不喜欢被人监视,弄巧成拙也不好办。”唐昭道。
沉默半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又说道:“对了,那个老头什么时候到。”
“不多,现在他已经到了湖州,最多五日便能到这里。”
唐昭又叹气了。他握住扇子的手捶了捶额头,面上表情显然是有不少事情正在思考。
“真麻烦,真麻烦。”
夜,已经接近尾声。鸡鸣零星错落在这水乡中响起,周围的天空已渐渐明亮,大概不多时就会天明。
走了一路,他脑中全是刚刚那个四方的古怪阵型。五个得势境界的人,竟可以合力把他逼退。
边想边走,不知道何时已经到了福清镖局正门口。
“福清镖局”四个大金字,抬头便映入眼中。
大门紧闭,离凡刚刚叩响了门,却不想有一柄剑,直冲而来。
离凡头都没回,举起不二剑稍稍一别,对方连人带剑双双飞起。
虽离凡没用多大力气,可是动手的人却不那么想。
刚刚一瞬,双手仿佛有千斤重力。飞至半空,那手中剑再也握不住,脱手而出。
离凡看到人时,一个灰衣青年已经坐在墙角。
若是没有记错,这便是小女孩的哥哥。
想要开口说点什么拦住这个少年郎,可是别人却根本不给开口的机会,很快又拾起剑,又是一刺。
离凡只是稍微拉扯,便轻松拉开。
得势境界,剑法稀松平常,甚至有些笨拙,出手还慢。
这几种特质随便一样遇到离凡,若是两强相争,便是极其致命的,况且这么多情况加在一起。
不过幸运的是,离凡暂时没有准备跟他动手。
见一剑不成,少年立刻变了剑头所向,竟是一个挑式。
“你这剑法,跟我徒儿比还差了许多。”
只是稍稍抬手,上挑一剑又被躲开。
听离凡如此说话,他当下心中感觉受辱。
面前黑衣男子看上去不过比自己大了,那么他的徒弟该是何种年纪?
三岁孩童?总角之年?
心下再也忍不住怒气,那剑法此刻更是乱得厉害,在离凡眼中,如同孩童打架一般。
手指轻轻一弹,这灰衣青年顿感手上麻痛,手中剑再也握不住,脱出手去。
福清镖局的大门总算打开了,老仆探出头,开门瞬间,一把剑顷刻飞出,稳稳插在大门上。
老头看着那剑,剑刃锋利,还闪着寒光。若是再偏半分,他老命便会没了。
他当然是惜命的,若是不惜命怎么活得了这么长时间。
本就受了惊,又看了剑上寒光,心中更是害怕,又是一口老气喘不上来。
可是见二人又要再打,也顾不上自己这口气呢。
“少……少爷。”
灰衣青年回头。
老仆人拖着身体喘着气从大门上跑了下来。
“别打了。”
听了这话,灰衣青年终于停了手,老仆也终于可以停下喘上一口气。
大厅内,中年男人负手而立,面向武圣像,在他背后,是离凡、灰衣青年、小女孩。
老仆已经被安排到房中,招呼受伤的老人。
此刻离凡已知道他叫林中武,而灰衣青年叫林周龙,小女孩叫林卿玉,而屋中受伤的老叫林福清。
“福清镖局”几个字,便是以他命名的。
这些事当然是中年男人自己介绍的。
至于老仆,姓周,问他姓甚名谁,他却自己也记不清了。
他开始缓缓说起这几日发生的事。
福清镖局原本是有五队人马。
七月二十日,已出去了三队。
平日里也少有运送过于贵重的镖银的日子,直到七月二十三,一个青衫青年来到镖局,送来了一分信。
当然是请镖师的信函,平日里除了这种信函福清镖局少有别的来信。
只是这次与往日不同,这次信封的落款上,标着几个大字。
“哪几个?”离凡问出了口。
“神武门,黄平生敬上。”
“可是那又如何?”
当然没有奇怪的事情,正常请镖队该有的步骤,一般是先派个下人,先送手书去镖局,然后镖师去目的地,接了货按行程走动便可。
“可是没有道理。”林中武道。似在回想,眼光闪烁。
“哪里没道理?”
“神武门是名门大派,这种名门大派,一般根本用不上镖师,自家派几个弟子,往往也比普通镖局的镖师强上不少。而黄平生也不会亲手写信,除非是有大事。不过也解释得过去。”
“怎么说?”
“黄平生不是别人,而是神武门的掌门。”
听了这话,离凡有所领悟,这么大门派的掌门,根本没有道理,亲自写信给一个镖局,这根本没有必要。
“合理在什么地方?”离凡问。
“下个月二十八日,江湖上有一场大事。”
“什么大事?”这次却是灰衣青年先开口的,他虽只在镖局呆着,却对江湖向往已久,只是囿于是家中长子,又不好出门。
“九月二十六日,江湖上十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就会举行,届时五大门派和各地稍有名望的门派都会前往。”
“武林大会是什么?”离凡好奇了。
他初入武林,可以说是啥也不懂的,对于这种大事他当然也比较好奇。
“李公子刚刚入江湖?”林中武问道。
“确实刚刚入江湖不久。”
“那便不奇怪了。”林中武道,“武林大会是十年一度的大会,主要为了推选一位盟主。”
“盟主是什么?”离凡这下更好奇了,他又情不自禁搓了搓鼻子。
这魏天机的习惯,他不知道何时接了下来,并且还戒不掉。
“武林盟主便是这江湖上说一不二的人物,就跟平民百姓眼中的皇帝一样。不过也许比皇帝还重。”
这话离凡却是不懂了,皇帝便是皇帝,若武林盟主不是皇帝,那怎么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皇帝不行吗?”
“不是不行,只是这天下以后谁是掌舵人却不一定,离国离卫手拥虎狼之师三十五万,这天下怕是难了。”中年男人道。他笑了,仿佛是一个玩笑一般。
这天下大事,于平民百姓,似乎没有什么至关重要的。古来英雄多少事,今后尽付笑谈中。
另外两人也笑了,可是现在,离凡却笑不出来。
这像是玩笑一般的话,却刺中了他的心房,稳稳命中。
这话不管真假,若是一个人说了,真假就不重要,若是所有人这样认为,那么假的也会成真的。
他又想办法扯开了话题,这个话题他确实不想继续。
“那这趟镖哪里合理?”
林中武终于是安静下来,又恢复了诉说的神情,道:“武林大会,每次开启,无疑要动用极大的人力物力,各门各派都会派出不少弟子,若是手下无多少人,那也是正常。”
说完这话,他又沉思了一会儿,再无人问话。
他有说道:“不过还有一件事我想不通。”
“什么事?”
“这次押送的镖,是黄金两万两?可是我越想越是想不通。若要用兵,必然粮草先行,这趟镖银如果要送,那也是自家弟子亲自互送为何要聘请镖师?”说到后面,他情绪有些激动,应该是想到了近期的遭遇所致。
“确实怪得厉害。”离凡道。他此刻喝了一口茶,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林中武转身踱了两步,又说道:“这趟镖银也凶险异常,以往最多也是寻常山贼骚扰,这次却遇到了像是江洋大盗一般的人物,最差的小队,也是得势境界上下。一开始我们镖队还能顶住,可是一番下来,总会有损伤。可是这贼人却不给喘息机会。”
“来了很多吗?”离凡又问。
“一共三波人,等到第二波,我们镖师之中已经折损一位,后来为了躲避,我们又换了一条别人不知道的小路,不想还是被找到了,最后我父亲胸口中了一道。那地方离我们镖局近,于是便回了家中。”
“小路是什么?”
“一个镖队当然不会只知道一条路的,总会有三四手准备,去一个地方的路爷不止一条。若是没有几手准备,难免会有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离凡大致懂了,这事儿确实怪得厉害,若是都换了路了,为什么还会被找到。而哪里又来了那么多得势境界的贼?
当初那山寨,得势境界也不过两位。
几人谈话间,大厅后门已悄然站了两个人,两个老人,年龄加起来应该有近一百五十岁。
一个较为魁梧,却受了重伤;一个虚弱,肺也似乎不太好。
这么一个深受重伤的人被这么一个虚弱的老人扶着,当然让人不放心。
林卿玉和林周龙马上小跑迎了上去,一人一边扶住了受伤老者的身体。
“爷爷,你怎么起来了?”林卿玉道。
“是啊,您伤得这么重,应该卧床休息。”林周龙道。
老人却半开玩笑说道:“就睡了几个时辰,你这小鬼已经跟客人打了一架,再不醒不知道你又要惹多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