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4月16日,受到弟弟的邀请,我去他家里找他玩。两个多月未见,他似乎没有任何变化,慵懒地躺在床上玩手机。我本来还以为他会长胖很多,想从他的身上找点心理安慰——这两个月的养猪生活使我又胖回了180多斤,太恐怖了!
弟弟懒洋洋地看了我一眼:“烦死人了,天天吃了睡,睡了吃,还瘦一斤,我好想长胖一点啊!”这我去找谁说理去?去他妈的狗屁科学,医学,我相信就连世界上最伟大的科学家也必须承认‘天赋论’。若不是天赋,他是不可能成为顶尖科学家的,比他努力的人太多了。各行各业最顶尖的人肯定不是最努力的那个…怎么从长胖谈到了人生哲理?
晚上弟弟非要留我在他家睡,我回想起年初两人在一起睡觉的恐怖记忆,有点不情愿,但最后还是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和姨夫、弟弟打牌至半夜12点,以弟弟赢了10块钱告终,一想到在大姨家输的800元,我就感到痛心疾首。
弟弟的床有点小,但两个人勉强能够挤下。我努力使自己安静下来,手轻轻地放在胸口,不到10秒钟,我就睡着了。
突然身体猛的往下一坠,我又从虚无中惊醒。弟弟仍然在玩着手机,不到凌晨两点他是不会睡的。去年晕倒被送进ICU的人明明是弟弟,为什么猝死恐惧缠身的人却是我呢?我看了一眼手机,还不到1点,只睡了20分钟,我有种强烈的预感,今天晚上又会是一个不眠之夜。
弟弟终于睡觉了,他特意给我加了一点被子,他一直都是如此优秀的暖男。但他睡着之后却并非如此,他只用一分钟便睡着了——听他的鼻息可以听出来,这才是正常年轻人应有的睡眠速度。我想年轻的我是否把自己搞的太累,太痛苦了?我犯得着把自己弄成这样吗?
唉,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变成这样的,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很复杂,想的太多注定会很累。
但有时候觉得要想成为一个作家,要想年少有为,就必须想很多东西,吃尽‘思想’上的苦头。‘你不经历现实中的痛苦,再不经历思想上的痛苦,凭什么可以写出有价值的东西来呢?’可话说回来,现在的我也没成为作家啊!我是什么呢?我啥也不是啥也不是的我既不能做一个正常的、无忧无虑的少年,也不能享受年少有为带给我的补偿。
弟弟又开始了他的老毛病——黏人,他把脸转向我,四肢缠绕在我的身体上,我真遗憾他不是一个女孩。反正我也睡不着,先由他这样吧。
我慢悠悠地想着,自己已经好久没写日记了。猝死是一个避不开的话题,只要记录这段时间的生活,就注定会写到猝死。可我连在脑子里想想都难以接受,更别说写在纸上了。也许终有一天,我会克服对猝死的恐惧,只要能活到那一天,我一定会将这段时间的经历写下来。
那该是怎样的一天呢呢?我幻想在一个宁静的房间里,有一个女孩坐在我的身边,她什么话也不用说,什么事也不用做,只要静静地坐在那里,玩手机,看书都可以。而我就在一旁一次次地在纸上重复着两个字——猝死。打败恐惧的最好办法是所爱之人的陪伴。
我知道无论我怎样描写,都无法将我所感受到的恐惧与绝望写出哪怕只是百分之十。没有人能够有所谓的‘感同身受’,如果日后有人看到我关于‘猝死’的恐惧记录,一定会笑我得了富贵病。
“衰仔,老爸老妈把你喂的太肥了,整天没有事情做,尽想些扯狗蛋的事情来吓自己。像我们,整天累个半死,倒头就睡,哪有时间想那些生啊死啊的!”这是一段恐怖的回忆,只要一写,就势必会回想起那些血淋淋的恐怖记忆。而且根本写不出来,也许是我笔笨,也许是文字的局限性,更重要的是无人能够理解。我知道,文字的好坏永远不取决于我。
我胡思乱想至凌晨5点,上了3次厕所,终于艰难的睡着了。
2020年4月17日,早上7点多,我被一阵莫名其妙的咳嗽声吵醒,只睡了两个多小时。
上午弟弟要去找他的女朋友,拜托我一个艰巨的任务——帮他上颜料。这家伙弄了一幅不小的画像,从轮廓上看是他女朋友,需要把空白处填上颜料。我终于明白我为什么找不到女朋友了,因为我有一个守口如瓶,不肯教我如何撩妹的弟弟。我竟觉得涂颜料挺好玩,小心仔细地涂了一上午。
下午两点多我正在极为艰难的补觉,意识总是处在半梦半醒之间,能睡着,它就是不睡。弟弟突然打来电话,让我去市内找他玩。我戴上口罩,乘车前去找他,他和他的两个朋友在一起,3男3女组成的豪华阵容,唯独多出来一个我。
夜晚走过天桥时,一对对情侣都在凝视夜空,说着悄悄话。只有我孤独的与这座桥融为一体。
也许真该找一个女朋友了,我会对她好,不强迫她做任何不喜欢的事,更不会玷污她的贞操。两个人相处一段时间,再默默分开,成为彼此生命中的过客。我不想把女孩当工具,我希望在一开始能把一切讲的清清楚楚。
唉,既然上天给了我丑陋的外表,天生的缺陷,为什么要给我正常的七情六欲呢?让我成为一个性冷淡不好吗?闭上眼睛,我仿佛看见一个温润如玉的女孩正款款向我走来,睡开眼睛,却听见弟弟在前面催促我赶紧跟上…
2020年4月21日,雨一连下了好几天都未停歇,每天下的倒也不多,只是一点点。但这样的雨最是烦人,你要么就别下,要么就干脆痛痛快快的下上一天。像现在这样,一滴滴的下,而且还不知道它何时停,着实令人感到不舒服。
妈妈站在我床头边上,望着窗外,也不言语,令人感到莫名其妙。
“你干什么呢?”我忍不住问道。 “看下雨。”
“下雨有什么好看的?”其实我也经常看,有一段时间还特意跑到雨里淋着,但这些东西又怎么能和妈妈讲呢?
“你不懂,你不懂!”她似是怕我听不清,又仿佛在呓语,一连说了几遍。呵,我不懂,谁又懂呢?
“你看这是谁?”她突然把手机壁纸放在我的面前,我仔细一看,是一个站在边向外凝望的老人。窗子古香古色,一看便知价格不菲;老人神情淡然,衣着考究,一看便知气质非凡。
“是谁?”我当然知道老人是谁,但我装作不知。
“钟南山。”她淡淡地吐出这三个字,一个字比一个字的声音低。她举起手,我以为她要打我,慌忙躲开。没想到她只是打开窗户透透气,边开窗户边说:“像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想法和我们那时候都不一样,你们现在只知道钱、钱、钱”
“哪个年代不是钱,钱、钱?”我笑着反问她。
妈妈摇摇头,不愿和我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她又把壁纸伸到我的面前,目的大概是让我好好记住这位老人。
“他现在是我的偶像!”妈妈笃定地说: “那你的偶像可真够多变的!”我笑着打趣她,上次她还说自己的偶像是党员呢!
“凡是能救济世人的人都是我的偶像,这不比你的偶像詹姆斯有意义多了?”
“詹姆斯捐了一座学校,帮助了无数儿童!”我不服气的反驳。
“帮助一个地区和拯救一个国家,哪一个更伟大?”
“我承认钟南山伟大,但请不要捧一踩一!”
妈妈长叹一口气,又一次望向窗外,“这么伟大的人,网上还有人骂他,说他儿子穿名牌。还有这次为疫情做出巨大贡献的李兰娟,有人诬陷她为儿子的药品公司谋福利。”
“网上总是有这样的人。”这两条新闻好像我也看见过。
“这样的人会让更多的人产生误解,影响英雄的名誉。”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戾气,猛地坐了起来,“英雄,中国人就不配有英雄!”“但中国无论哪个年代,无论遇到什么危险,从未少过挺身而出的英雄。”“是啊,我虽然不是那种愿意舍生取义的爱国者,虽然总是抱怨这个社会,但我真心佩服这些英雄。中国人总是把英雄想像的太完美了,不能有一点瑕疵,否则就会感到失望,就会怀疑英雄怎么能这个样子。作为英雄,你的儿子怎么能穿名牌呢?应该穿农装,去地里干农话。你的儿子怎么能是大老板呢?应该当个工人,为国家建设做服务。做为英雄,你怎么能性交呢?那是多么肮脏的勾当!做为英雄,你怎么能说假说话呢?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应是一句承诺。人们总要求英雄做的太多,自己为英雄做的却又那么的少。任何人不是生下来就是英雄,在没成为英雄之前,他也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妈妈突然笑了,笑的直冒眼泪,“从哪篇文章上背下来的?”
“这不是浅显易懂的事情吗?看什么文章!”
妈妈转身向房间外走去,我急忙在背后大喊:“希望有一天,我也能成为一个英雄!” “下辈子吧!”
哼,绝情的回答,我就知道。
风不断地从窗口吹进来,我从床上爬起来,把窗户关紧。外面又在下雨,我真心希望这雨赶快停下来,换成应该在这种季节出现的,明亮的太阳。
2020年4月23日,妈妈又在喋喋不休地抱怨爸爸,每次和我一块出来散步,她总忍不住要抱怨一会儿爸爸,有时长、有时短。
“你知道不,我有时故意留着垃圾桶的垃圾不倒,我就是等着他倒,给他找点活!”(小孩子才玩的把戏)
“我觉得他简直把家当成了旅馆,每天想回来就回来,想走就走,啥也不干。”(家不就该是这个功能吗?)
“他一点责任感都没有,小孩不管,啥事也不管…”
唉,女人真是可怕,但既然能抱怨,就证明还是有感情的。要是真的死了心,估计连那个人都不想提,于是我故意开玩笑:“离了吧!”
我半是开玩笑,半是真心这样想,如果两个人在一起真的一点也不幸福,只剩下对彼此无止尽的抱怨,还不如分开的好,尽管我觉得爸妈还远没有这么严重。
“等你结婚了我俩就离。”妈妈看似说的很果断。
“你好狡猾啊,知道我是个不婚主者,这一辈子都不打算结婚,所以你们也就不用离婚。”我笑的东倒西歪,接着问道:“有不后悔结婚的人吗?”
妈妈想了想,认真地回答:”好像没有,都后悔。”
我又哈哈大笑了一阵,“你们年轻时有没有像我们这一代这样清醒,提前就知道婚姻都是要后悔的?”
“没有,那时候不结婚会被人笑话,别人都说我二十多岁还没结婚,丢人,所以就结婚了。”“谁说的?你现在还能想起来一个当初说你的人吗?一个就行。”
妈妈摇摇头:“一个都想不到。” “你看,你连谁说 过你,都记不起来,何必在乎那些流言蜚语呢?现在的年轻人就是把这些看的太透才决定不结婚的,也不知道是好事是坏事。”
“早知道我和另一个追我的人结婚了……”
“说不定你和另一个人结婚了,又在和另一个儿子抱怨早知道该和那个姓陈的小子结婚。”说完我又补充一句:“你为什么必须结婚昏呢?学现在的女孩子,你应该说:‘要是老娘回到20多岁,我就不结婚,反正我有手艺,能养活自己!’你看现在的姑娘,一个个啥都不会,还嚷嚷着要自立更生,不靠男人呢!”
“谈恋爱的时候你爸对我确实好,比方说像咱俩现在走路,来一阵风他立马把衣服脱过披我身上,问我冷不冷。”我连忙把外套脱下盖在妈妈身上。
“滚,假惺惺的!” “这一招我下辈子也学不会。”我想想自己,和女孩子一起走路的机会屈指可数。
“而且你问他:‘咱俩以后谁做饭!’他回答快的很:‘肯定是我做啦,你想吃啥菜报个菜名,我都给你做’!”“妙啊!”我拍手叫好。
“有一次在街上散步,我说:‘好想就这样一直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哪怕走到天黑’。他回答:‘我愿意陪你一直走下去,要是你走不动了,我背你走’!”
“神啦!”我的手拍的更响了。 “还有一次我问他…” “停!停!你们谈个恋爱咋老那么多问题呢?”
“两个人没事嘛,像现在这样在路上走着,不问问题干啥?” “哦,有道理,请继续。”
“有一次我问他:谁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说:过去是我的老母亲,现在以及以后,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真的假的?”我简直不敢相信。
“真的,他给我写的纸条还在那放着,不信拿给你看。”
“纸条还留着,心里不是还爱他吗?”我没有放过任何一丝小细节。
“懒的扔罢了。” “那时候是…一九九几年?二十多年前啊,也就是说现在的那些情话,早就是我爸玩剩下的?” “的确如此,有字条为证。”
“看不出来啊,感觉他不像是那么浪漫的人啊!”
“谈恋爱的时候好的很,之后过几年就变子,现在更是…”妈妈又开始了对爸爸永无止境的抱怨。我心里突然冲出一句话:‘女人用后半辈子来寻找谈恋爱时那个百依百顺的男人,并且时时将目前身边好吃懒做的男人同当初那个闪闪发光的男人做比较。这也许才是女人之所以会后悔结婚的根源吧……
2020年5月5日,有段时间没有听说过疫情的消息,可能是大家都谈累了,也有可能随着天气逐渐炎热,这个病毒真的会销声匿迹。
对我来说最大的好消息莫过于学校开学的时间一拖再拖,大有可能这一学期直接取消。
神通广大的弟弟竟找到了一家偷偷开门营业的网吧,沿震雷山道路一直走,途经湿地公园、六职高,果真是地理位置相当偏僻的网吧。但网吧配置却相当的不错,人也很多,看来年轻人早就被憋坏了。
我开始和弟弟一起泡在网吧里打游戏,他每天不定时的给我打电话。“在家不?” “在!” “好,一会去接你。”
十分后他骑着他那拉风的小摩托,出现在我家楼下。我便像奔赴与心上人约定的女孩子那样,连鞋都没穿好便飞奔下楼。弟弟带着我,两人一路奔向幸福的终点。
第一次进网吧时还有点忌讳,担心这封闭的环境会不会有新冠。鼠标,键盘都想用纸擦一擦。渐渐的便不管那么多,只管玩,染上了算我倒霉。玩游戏猝死的恐惧也减弱了不少,记得去年担心猝死最严重那会儿,我甚至放弃了上网,上课也不带手机。
这样放纵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我的心里又开始急躁起来:我难道就这样无期限的玩下去吗?3月份不是还想过要在夏天来临时写出《非正常人类居住地》吗?照这样放纵下去,恐怕明年冬天也写不完。于是我便欺骗弟弟自己要复习考试,切断了去网吧的来源。
我决定来一场骑行思考,边骑车边考虑接下来的打算,等骑完了这趟车,我一定全力以赴地拼命写东西。
5月初的傍晚,天气或多或少还有点寒冷,也许我不该为了显示自己身体特别好,只穿短裤外加凉鞋便出门骑车。可前几天五一,我同爸爸他们一起出去玩时也穿的这一套,感觉没什么问题啊!
风刮在身上冷嗖嗖的,我有过调转车头回家的机会,但我还是选择一往无前。
骑了半个多小时,好不容易骑到宽阔的沿河道,天空半明半暗,我还没来得及思考什么,一滴小雨珠精准的落入我的眼睛里。如果落在其它部位,我好歹还能欺骗一下自己,可好巧不巧竟是眼睛。眼下我卡在半路,无论是向前骑绕一圈还是原路返回,路程都差不多。
雨水接二连三地落下,我冷的瑟瑟发抖,但除了不停地骑车之外别无他法。
高二时淋个小雨对我来说个屁呀!我甚至还故意找雨淋,可现如今的确是老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月,胆子也变小了。
回到家里,浑身冰凉,洗了个热水澡,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何不适。但不知道为什么,总隐隐觉得自己要发烧。这是一种强烈的、却没有理由的预感,和猝死一样。
入睡还算顺利,从10点半睡到12点,猛的醒来,感觉嗓子很不舒服,吞咽唾沫时有轻微的疼痛。10分钟后,这疼痛愈来愈重,渐渐升级成针刺般疼痛。我摸了一下额头,有点烫,果不其然,真的发烧了!
爬起来量了个体温,38度6!我以为自己会像过去那样开始胡思乱想比如:‘哎呀,预测发烧这么准,是不是预示我即将猝死呢?’‘前几天刚去过网吧,不会感染新冠吧?’没想到发烧反倒烧出了我的脾气:‘你有种就烧死老子,我受够了!你烧不死我我看不起你!’这样一想,睡的格外顺畅。
2020年5月6日,早上8点,迷迷糊糊地醒来,浑身上下烫的像玩了好几个小时的手机屏幕。姥姥把温度计拿来,我一量,39度8!
“快走,走远点,带上陈杰,走吧!我死了不要紧,别连累大家!”
“你在说啥胡话?只不过昨天淋林雨发烧而已,又不是新冠!”
我之前一直觉得那些患新冠的人一定会临死之前拉几个垫背的。但有句老话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许更多人的真实状态和我一样:‘发着高烧,浑身软弱无力,只希望别人离自己远一点,好好活下去。’况且,也许我真的只是普通的发烧,不是新冠。
我坐在床上,享受着妹姥无微不至的照顾。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如果是16岁,我一定冲出去淋个痛快。可现在我却只能昏沉着脑袋,缩在被窝里看《迪迦奥特曼》。脑袋倒还挺照顾我,一会左半边疼,一会儿右半边疼,总之没有两边一起疼。也许是烧坏了脑袋,越是生病,我越是无所畏惧。什么猝死啦,新冠啦、统统甩在脑后。只有一个想法:尽最大的努力与意志活下去,活不下去就算了,阎王让你三更走,不会留你到五更啊…
2020年5月7日,神奇的是发烧只隔了一天就好了,而且是彻底的好了,除了嗓子还有点微痛。不得不说我的身体还是相当年轻健壮的。
我骑着共享单车跑到鸡公山大街找小姨,她公司弄了一批电动车,我领了一辆。纯红色的小型电动车,每骑几秒还会‘滴滴’叫一声。终于有了一辆属于自己的交通工具,即将到来的夏天,我可以骑着这辆电动车畅游信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