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8月23日,我猜测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日子,倒不是因为这个日子有什么值得纪念的东西,只是因为我不想忘。
我,还有爸爸站在学校大门前。我并没有忘记我们是怎样来到这里的,我们一人骑了一辆自行车,不怎么好看的旧款式。我骑的那辆又破又小,是我初中刚学骑自行车时买的那辆。
我已经15岁了,今天是高中报到的日子,如果可以,我真想让妈妈送我来报到,这样我至少不会感到那么不自在。可惜妈妈已经回医院上班了,她的工作单位在肖王,一个离市区30多公里的小镇。我从小在肖王上学,长大,直到5年级才转学到城市里。中考结束了,妹妹也已经长大,妈妈便回去上班了,现在照顾我们兄妹二人的只剩下了姥姥。
我和爸爸刻意把自行车停在了离学校比较远的位置,我们没有商量,彼此都很默契。没想到我在15岁的时候才恍然大悟被父亲送去学校是什么滋味,老实说,并不太舒服,还有点小小的尴尬,可能是不太习惯的缘故。
“好好学习啊,有个高中上不容易啊!”一向寡言少语的爸爸竟露出了满足的微笑,这令我感到不知所措,只好望着‘信阳市第六高级中学’几个大字发呆。
“一会去给你买个…那个什么车?变速自行车是吗?初中时一直想要的,报到完给你买一个。”
‘可我现在一点也不想要了。’这句话在心里转了一个圈,又转了回去,有些东西想要的时候想的不得了,可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就一点也不想要了,一丁点也不想。
“住校还是走读?”我们来到高一(9)班的报名牌子前,一个领导模样的中年男人瞥了我们一眼,语气泛泛地问道。他看起来又高又壮,脸型是加厚版的国字脸,有一个小牌子上写着‘鲁强’二字。
“住校,让他锻炼锻炼。”爸爸果断的回答,我则吓的心惊肉跳,同时打定主意如果硬要我住校的话,我就睡大街。我不用经历就知道那些住校生会干些什么,他们很有可能十几个人联合起来扒我的衣服,掐我的大咪咪,还会嘲头我下面那小的可怜的玩意儿。
“这的条件有限,床铺不够,5公里以内的最好还是走读吧!”这位老师无形中救了我一命,我对此不胜感激。“明天早上过来军训”他记了名字,挥手让我们走了。
报完名后,爸爸带我去雷山宾馆附近买了个浅绿色的变速自行车。尽管心里并没有那么想要,但当我真正骑上车的那一瞬间还是很激动的。我简单的骑了几圈,速度比普通自行车快多了。
这就是我今天发生的主要事情,我决定上高中之后要学会多写日记和感悟,记录下那些文艺人士口中的“美好的中学时代,也算是一种打发无聊时间的方式。主要是暑假看了几本书,想写点日记检验一下。
2015年8月24日,才刚刚开学第二天竟直接开始军训,不应该举办一个新同学介绍会之类的吗?面对一群陌生人我简直快蒙了。还好同学里边有一个我从初中起就玩得不错的袁子龙。他还是老样子,像猴子一样瘦,也和猴子一样不老实。我们是因为一起跆拳道认识的,现在他应该已经是黑带了。我则因为在道馆和人打架不想学了。如果我坚持学的话,再过十年也该黑带了。
他这人不笑还好,一笑那眼睛就找不到了,再加上他那圆溜溜的脑袋,给人一种很邪恶的感觉。
只认识这一个人,所以不停地和他讲话,再加上我们本来关系机会好,仅管初三‘忙于学习’见面少了,但还是很快便找回了感觉。
在我的意识中表子只能是我的,因为我们俩最熟悉。没想到他这人相当活泼,不停地骚扰新同学,弄的我在一旁一直醋意连连。看着他和别人谈笑风声,我只能独自一个人在一旁如同傻瓜一样干坐着。
教官是一个帅高个,五宫硬朗,再配上最近国际最新流行的小麦色皮肤,看的一众女同学直流鼻血。还有几个差点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这也反映出军训的简单程度,太阳都晒不晕的女同学竟然会因为看到帅哥晕过去。这样一来我就更感到冷落了,竟没有一个女同学因为看我而晕过去。
大家的军训都是热的,唯独我的军训如十二月的西伯利亚一样寒冷。
到了晚上6点军训结束,本以为可以就这样直接回家吃饭了,万万没想到学校规定所有学生留下上晚自习。“吃饭怎么办?”我问袁子龙。“办饭卡啊,学校有饭堂,今无先用他们的!”看来他已经拉拢了一大帮子好兄弟,而且是又新又好的兄弟。新鲜感不仅存在于爱情,更是存在于友情以及生活的方方面面。
我只好被迫鸭子赶上架,跟着他们一起走,一路上都在想话题,最后终于憋出来一句:“以后每天都要上晚自习吗?”
他们明显被我震住了,或者当我是白痴,呆呆地点了点头。
“晚自习几点下课?”“九点五十。”“难受啊,这下就只剩下周末可以玩了。”没想到几人又以一种关爱残疾人士的眼神望着我,异口同声地说:“做梦呢?没有周末啊!”
“什么?”我听到了本世纪最大的笑话,“星期六星期天不放假吗?”
“不放。”几个人异头同摇,“你怎么上的高中?你不知道高中只有月假吗?一个月两天,晚上要上晚自习到十点。”
我瞬间感觉自己的生命即将枯竭,自己就要葬身于这片美好的校园里。
吃完饭后我鬼鬼祟祟地溜到厕所里,小便池是不可能考虑的,太容易被人看见那玩意儿。坑位倒是不少,但每两个坑位之间仅有半米高的瓷墙间隔,和初中时一样。看来以后上厕所还得用老办法——即将上课前两分钟飞奔过来解决。
我已经15岁了,可身体发育还是处于异常状态。我自己倒觉得没什么,就是怕别人发现我的秘密。唉,像我这样的太监,活着真是累。既要忍受身体上的屈辱,又要时刻盯防外人发现我的秘密。
晚自习开始随机选座位,一个教室分三列,左右两列各三排,中间的一列有四排。一个小教室挤满了110多个人,挤的到处怨声载道,学不聊生。
这一切都怪今年可以掏高价上学,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我在心里痛骂这种行为,几乎忘记了自己刚刚超录取线两分,差一点也要加入他们的行列。
晚自习没有书,我简单的熟悉了一下新同学。我坐第四排中间列,我坐最右边,靠近走廊窗户。旁边是袁子龙,再旁边是戴个眼镜的瘦高个,张家星。最左边是个寡言少语的神秘人。
坐我后边的是高深莫测,与班主任鲁老师的长相几乎可以说是父子关系的昆哥。
几个人聊了一整个晚自习,我对张家星产生了一种可以结交的好感,不仅是因为他戴上眼镜是儒雅的书生,去掉眼镜是帅气的霸道总裁,更是因为他是个98年出生的老男人。经历和见识都比我多一些,在一起聊天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晚上我不得不对姥姥一阵解释,不仅我不适应,她也不满这样的节奏。
2015年8月25日,今天的情况与昨天基本一致,我已经大致适应了这种尽管大家都互不认识,但名份上是同学的氛围。
今天上午才华横溢的我照着口香糖的名字给袁子起了个‘小光头’的外号,过去我一直叫他‘子龙’,现在叫小光头感觉可爱多了。
周围的同学一致认同我起的这个外号,每次一喊定要笑到一片。渐渐的我心里竟有了一种成就感,毕竟这个外号是我发明的,像专利一样。
到了晚上我与张家星同学的关系继续‘小飞猛进’,之所以不敢用‘突飞猛进’是因为我觉得这个词用来形容他和子龙,哦不!是小光头的关系更加合适。
小光头在晚自习和他聊天聊的一去不复返,头直接飞到人家桌子上,只留个腰在我这边,让我在心里连连赞叹不愧是跆拳道黑带的男人。
这样一来我便备受冷落,自然要主动争宠,“小光头,你们在讲什么呢?”我死命把他拽了回来,暗示他和我讲几句话或者三个人一起探讨。
谁曾想拉回来的却是一张嬉皮笑脸的猴脸,还有个鼻孔正往外冒鼻涕泡。他吸了一下鼻子,不耐烦地问我:“噶子咩?”接着不等我回答又换上笑脸继续‘带头而去’。
直到晚自习课间休息,我与张家星同学才有幸一起去小卖部买点吃的。一路上我们相谈甚欢,聊了聊爱好与过去的情况。
“我是一个很直接的人,你已经是我朋友了。”他这样对我说,用的是一种令人感到相当舒服且可靠的语气,成熟的男人果真不一样,有自己独特的魅力。
2015年8月26日 今天班里的同学大都熟悉了起来,尽管有的不知道名字,但男人嘛,没有那么多规矩。
下午军训结束后,大部分同学都去饭堂吃饭。辛苦了一天的我和几个男生正集中坐在教室休息,善解人意的张家星同学主动提出要给大家‘补充营养’。
他从书包里掏出一个违禁品——一部白色手机。一阵摆弄后屏幕里出现了男人们最想看的画面,伟大的启蒙老师们正不遗余力地表演着各种人体艺术。
窗户外面有道黑影正在偷看,几个人连忙把手机往抽屉里塞。没想到来者是深藏不露的昆哥,只一眼就看穿了我们的小把戏,真呼:“男人看的东西何苦躲着男人!”这句话使我们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原来大家都是同一个茅坑里的石头——一样臭!差点当场割腕结拜成异姓兄弟。
这次班级看片有两大效果,一是反映了当代中国教育管理制度的失败,二是使张家星同学成功得到了新外号,‘苍哥’或‘苍老师’。尽管此苍老师非彼苍老师,但效果是一样的,一个负责拍摄,另一个负责传播,我个人认为这两个环节同样重要,缺一不可。
人群中有一个人高马大的胖子,一般我做为胖子是不喜欢喊别人胖子的,除非遇到更胖的人。他们喊我小胖,直呼那人‘胖子’。
争强好胜的中国人什么都不甘心落后于人,唯独体重是个例外,落后的越多越好。自从得到小胖称号后我的心里格外畅快,心想总算有人比我更胖,求之不得。
旁敲侧击半天才知道此人姓丁,名心书,至于是否有字就不得而知了。好一个文艺儒雅的名字,却生得一副小气模样。眼睛小的难以辨认不说,嘴上没剃干净的胡子更是让他显得很邪恶。一笑起来,那张脸就像岛国鬼子看见花姑娘一样。偏偏此人还特别爱笑,无论大事小事一定要先笑几声,露出自己丑陋的表情后再发表高见。没人搭理他也并不尴尬,笑着咳嗽几声自我调整。
看完教育视频后,此君有感而发,笑着问我:“你有几个网站啊小胖?”男人在这方面岂能落后?大口一挥,张手就来:“这种东西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光我记住的就有十八个!”众人连连称奇,直呼离谱。
还好张家星同学看出了我在胡扯,主动替我解围:“再给你一个,保复好用,三w点……”众人皆忙着记网站,没人再去验证我所讲的话是真是假,我对张家星的好感又上升了一点。
2015年8月27日 今天清晨,我正与小光头,苍老师等人坐在军训场地一旁的花坛边上大谈特谈色情故事,很高兴今天我终于坐到了c位,两个人再也无法躲开我进行秘密会谈。我刚发表一篇有内容有质量的演讲,惹得众人连声大笑。
正当我心里暗自得意之时,一脸惊恐未定的昆哥跑了过来,众人看到他这副滑稽的样子,笑的更厉害了。
“你们还笑,知道发生什么了吗?”昆哥唯恐别人听见,说的声音小之又小,奈何嗓门实在太粗,发出的声音就像用过滤器过滤了一遍。
“发生了什么?”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过去。
“跳楼了,有人跳楼了!”他低下身子,嘴角还挂着白沫,这副样子说出来的话任谁听了都会相信。
“千万别说是我说的,这种事不能乱说,呸!”他的小眼睛此时正滴溜溜乱转。很难想象都21世纪了还会有人拥有如此老旧的思想,他那夸张的表情很容易让人误会他被死者附身了。
“在哪里?”一群人瞬间炸开了锅,就连前面那些高冷的小美女也凑了过来。“在那边…”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并不清楚他所指的具体是哪里。“不能乱说啊,晚上睡觉鬼会找过来的!”他的鼻涕泡冒的更大了,小眼睛不停地打量我们。
“教官宣布,全体回班上自习!”一个声音洪亮的女同学喊了一嗓子,我回头望去,记得她是经常在休息时与教官谈笑风生的几个女生其中的一个,长着一副好学生的样子,令我感到厌恶。
“快去看死人!”小光头从我身边窜了过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后面有几个男生也在加速冲刺。等我慢吞吞地赶到现场,赫然发现靠近厕所旁边的那片空地上,躺着一位身穿浅蓝色短袖的女生。她面部朝下,脑袋旁边是一滩乌黑的血液,身体略微有些扭曲。
“别看了,晚上做噩梦。”丁心书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是我第一次觉得他说话的语气中没有夹带油腻,恶俗。
我们被赶到了教室里,很多同学仍然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站在走廊上默默观望,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每个人心里都有着各种各样的复杂心情,不仅仅是五味杂陈,简直可以用‘十味杂陈’来形容。
我同样控制不住自己去眺望那具尸体,一次又一次,尸体就那样静静地躺着,令人感到缓慢的,却浸入心脾的恐惧。有人说这个女生是从楼上不小心掉下来的,也有人说是因为想不开自杀的,各种版本到处流行。
“看!看!看!这有啥子好看的吧?不就是死个人吗?进去!”班主任鲁老师突然出现在走廊上,把我们吓得直往教室里钻。
说来也奇怪,自从鲁老师说过这句话以后再没有一个人讨论这件事,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但我知道尸体还在那里,同学们各自怀有心事。
直到中午放学尸体还躺在那里,靠近厕所那侧的楼梯已经禁止通行了,人群全部集中在一侧楼梯,感觉异常拥挤。有人对着尸体拍照,有领导对着尸体指指点点,救护车来过,警车也来过,可尸体仍旧纹丝不动地躺在那里,一点没变。
到了下午,所有的关于这件事的东西突然销声匿迹了。尸体不见了,楼梯解封了,血迹被擦的一干二净。更重要的是没有一个人在讨论这件事情。这让我严重怀疑有股神秘力量抹去了他们的记忆,而我是被遗忘的那个,也有可能学校给了他们封口费,但唯独少了我。
我年龄太小,实在不懂死亡所代表的含义,我只是天生的对它感到恐惧,所以我也选择了闭口不言。
晚自习放学,我注意到有人在上午女孩趴着的地方烧纸,等学生走远后又听到了放鞭炮的声音。那纷飞的纸花,亦或是那怪异的炮声,都给我留下了不祥的预感,觉得有什么东西跑到了我的身体里。我回想起昆哥早上那副夸张的表情,觉得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晚上回到家后,无论是洗漱还是去房间拿衣服,总感觉有个人在背后跟着我。姥姥在卧室里看电视,妹妹在睡觉。我跑去试探了一下妹妹的鼻息,确定她还活着,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转眼望见一脸不耐烦的姥姥,她先是瞪了我一眼,那张满是皱纹的脸挤在了一起,显得异常恐怖。接着她想开口说些什么,我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恐惧,在她开口之前突然大叫了一声,向客厅跑去。
客厅明亮的大灯下,我总感觉有一个黑乎乎的重影,并且还会一点地移动。我又向卫生间跑去,把身体挤在卫生间那个狭小的角落,在这里我可以看见周围的一切。简单的洗漱过后我又忐忑不安地跑到床上,姥姥看电视的声音过大,吵得我头晕眼花,总感觉有个人在我的脑子里讲话,一刻也不停歇。我迷迷糊糊的睡去,梦到了一些光怪陆离的东西。先是《英雄联盟》里的亚索不断在我脑海里闪现,接着又是各种各样的鬼怪在梦里飘来飘去。一个巨大的女鬼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想把我一口吞下去,我惊醒了过来,浑身早已湿透,整夜再也不想入睡。我以为时间过去了很久,没想到实际才过去半小时,姥姥的电视依旧兴高采烈地舞动着,放出吵闹的声音,我飞速跑去上了个厕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总感觉有个人在我的脑子里讲话,一刻也不停歇。我迷迷糊糊的睡去,梦到了一些光怪陆离的东西。先是《英雄联盟》里的亚索不断在我脑海里时现,接着又是各种多样的鬼怪在梦里要飘来飘去。一个巨大的女鬼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想把我一口吞下去,我惊醒了过来,浑身早已湿透,整夜再也不敢想入睡。我以为寒时间过去了很久,没想到实际才过去判时,女姥姥的电视依旧兴高采烈地舞动着,放出吵闹的声音,我飞速跑去上了个厕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