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赛落幕后,叶芝婳一跃成为国际最炙手可热的设计大师。
通告遍天飞、全球珠宝时尚代言接到手软,每天不是在拍摄广告就是赴约给哪个顶流设计珠宝的路上,甚至好几个明星的经纪人为争抢她的档期大打出手。
回国后,珠宝展会的会长在海城请建筑师为她专门造了一栋大厦,作为陈列她的珠宝作品和画作的画廊。
Wild Vine野蔓系列一经上市后,好评如潮,海外不少高端用户期待她的续作。
祁慕白的公司初创也相当可观,第一个季度的利润额就翻了预期的好几倍不止,甚至登了年度青年福布斯富豪榜。
他用第一桶金购置了套价值两亿多的市中心的别墅,从设计到装潢全按照叶芝婳的喜好来,就连花园里也种满了粉白相间的蔷薇,一簇簇地攀上红瓦墙。
房产只写了叶芝婳一个人的名字,作为她的婚前财产。
她很喜欢这套房子的花园,和他搬进了新家。
闲暇之余,祁慕白还会给叶芝婳操盘运营方面的问题,替她筛选哪些人是能长期合作的,哪些人不能用。
她什么都不用管,只用埋头画稿。
合作、档期、通告等琐事全权由祁慕白亲力亲为。
所有人都不理解,他都身为好几家上市公司的总裁了,还要操心妻子的工作事宜吗?
请一个助理很难吗?
整个公司上下人尽皆知,祁总嗜妻如命,不仅每日戴着爱人设计的戒指从不摘下;
每早去公司前一定会先让司机驱车送叶芝婳先到她的工作室,享受她的早安吻,目送她进去后,才会前往“夜幕。”
甚至让秘书和助理把所有报道叶芝婳的报纸、杂志刊登作品裁剪下来,贴在办公室墙上,连手机壳背面都是她的大头贴笑容照。
两人感情好得蜜里调油,甚至比之前更惺惺相惜。
除了……
那方面。
叶芝婳受不了他每天都要,每次两小时起步的频率,然而每次抗议的结果就是。
被堵上嘴狠狠蹂躏。
被弄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哭。
为这事两人还吵过,她躲在工作室两天没回家,结果第二天就被祁慕白抓去了大楼卫生间,脸色阴沉大开大合地惩罚了一通。
在叶芝婳单方面冷战他半个月后,他终于妥协,改成了两三日一次。
……
陈遥一案的判决书在次年七月下来。
因犯故意杀人罪、诬陷罪、非法监禁罪等,数罪并罚,社会危害极大,判处死刑。
而林碧如故意在他人车辆上动手脚,虽没造成人员死亡,却有杀人动机,被判有期徒刑三年九个月。
执行枪决的那天,又到了一年萧瑟的秋。
陈家的别墅被查封,所有资产全部依法上交国家充公。
当警察问临终前还有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时,他只说了想见一个人。
叶芝婳收到消息的时候,枕在祁慕白的腿上,看着一部悬疑电影,享受着难得的周末假期。
少年倚在沙发上,正把一颗颗剥好的葡萄投喂到她嘴里,还时不时舔去她唇边的汁水水渍。
她回绝了好几次,可陈遥依旧执著地恳求她见一面。
甚至连警方都来劝她,觉得陈遥无依无靠,见一面也算是了他临死的心愿。
“不想去,就不去。”
祁慕白睨着她的微表情,抚弄着她的头发,“看你。”
她内心升腾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并不是心痛,更多是何事秋风悲画扇的凄凉,“去做个了结吧。”
和16岁恋慕过那个少年的叶芝婳,说告别。
因为刑场太过血腥荒凉,祁慕白怕影响叶芝婳的心情,只同意她在监狱见面。
警方那边一口应允下来。
……
那天是个阴天,风沙很大,阴雨绵绵。
陈遥戴着手铐被押坐在看守所内,头发早已剃光,穿着橘色的狱服,双目死气沉沉,如凋零的落叶,透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苍凉。
在看到门口一道抹熟悉的倩影时,他眼前一亮;
又在看到旁边那个男人时,自嘲地垂下了眸光。
在警方的示意下,叶芝婳深吸一口气,坐在了一墙之外。
“你……有什么想跟我交代的吗?”
叶芝婳拿起会见电话,声音清清泠泠,淡漠到了极致,也无情到了极致。
像是两人几年的纠葛全都烟消云散。
统统没发生过。
陈遥死死盯着她,试图在她脸上勘查着她心痛、不舍、纠结等多余的情绪。
可是没有。
她平静得像是在旁观一个局外人,一个企图搅坏她幸福的恶人。
“……婳婳。”
他声音沙哑,眼球布满了红血丝,发出卑微地乞求,“如果没有祁慕白,你会跟我在一起吗?”
如果没有他。
会跟我,在一起吗。
会给我幸福吗。
叶芝婳眼睫轻颤,答得斩钉截铁:“不会。”
陈遥突然失控地狂笑了起来,好似疯癫,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笑着笑着就开始疯狂咳血:“你撒谎!”
“婳婳,你自己都不知道吧,你不会说谎,你每次说谎睫毛就会不自觉地发抖,多少年了,你这个小习惯还是改不掉。”
“你还记得吗?高一刚开学,你逃了体育课去画室画画,被班主任老王当场抓住,你骗他说肚子疼去医务室了,还当场给老王演了一段快要不行的样子,你差点露馅还是我给你打的掩护。当时我就觉得你好可爱,你可能已经没印象了,但,那天是我对你心动的开始。”
他满脸是泪,挑衅地看着叶芝婳身后的男人,就像发现了什么别人没有发现的秘密宝藏,笑得不可一世,
“我天天在你面前刷存在感,甚至篮球赛故意被隔壁体附压着打,全都是做给你看的,没想到婳婳你啊,还是那么不经骗,对你稍微好点,就把你骗到手了,哈哈哈哈……”
摁住她肩膀的那双手暴出了青筋,似在隐忍什么情绪。
叶芝婳嫌恶地皱起眉:“都过去了,现在说这些做什么。”
“做什么?你说做什么!?难道我对你做了这么多,你连喜欢过我的半分痕迹都要抹去吗?别忘了,是我先跟你在一起的。”
“那又如何?”
叶芝婳毫不留情地打断,“你早已不是当初那个16岁的陈遥了。”
“而我,也不是那个单纯天真的16岁少女了。”
“16岁的叶芝婳,死在了当年,被你亲手杀死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是祁慕白故意设计你劈腿?可你在明明有判断能力推开她的时候,还是跟她发生了关系。”
“我没有!”
陈遥慌张地矢口否认,“你知道么,我和她做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你,可是药效太烈,有几个男人能抵得住?!”
“何必一直怀念过去呢?回头看吧,陈遥。你要是没什么别的要交代的,我们先走了。”
她起身,拉过少年转身就欲离开。
电光火石之间,叶芝婳只听见背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像是头颅重重撞击墙面发出的嗡鸣。
她大脑轰地一炸,脑袋迅速被人摁进一个炽热坚硬的胸膛:“没事了。”
少年温热的掌心将她的视线遮得密不透风。
叶芝婳一阵天旋地转,鼻腔里都是鲜血喷溅出来的铁锈味。
男人死不瞑目地瘫软在地,拼命张大嘴,扼住喉咙,像是还想有什么话想说。
可他没力气了。
一条精致的琉璃手链从他怀里滑出,钻出了监狱大门,骨碌碌滚到了叶芝婳脚边。
那是他请知名工匠花费了七天七夜打造的五彩鸳鸯琉璃手链,有双宿双飞的寓意,他打算送给他们作为未来的新婚礼物。
就这么藏了三个多月,在临死前才找到机会送给她。
可是,叶芝婳压根没注意到这动静,她缩在祁慕白的怀里,两人相依的一幕一刀刀凌迟着陈遥的双目。
她走了。
没有回头。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