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被按下静止键。
整个容纳几百人的偌大礼堂持续了足足好几秒的阒静,才有安保人员冲上来拉人。
“祁慕白他就是犯罪分子!他还把亲生母亲打成这样!!他是有犯罪基因的劣种!”
沈曼姝发疯般地哭叫着,力气大得连三个保安都拦不住,在现场一片观众的尖叫声中,爬过去扯住了少年的西裤。
在他人看不见的角度,女人诡异地勾起了嘴角,眼底蔓延着无垠的恨意。
一想到当日被这贱种设计圈套被祁盛当场捉奸在床闹离婚,后面还被弄进精神病遭受非人的折磨,她就恨得牙根痒痒。
她这辈子被这小畜生毁了,他也别想好过!
记者扛着长枪短炮疯狂拍照,台下陷入一片混乱。
叶芝婳攫紧衣角,心脏吊起。
祁慕白垂眸,讶异了一瞬,如睥睨垃圾一般冷眼瞥着疯疯癫癫的妇人,“妈?”
而后,他突然俯下身,陡然逼近的身躯吓得沈曼姝差点惊叫出声。
可少年竟然从怀里掏出纸巾,拭着女人的泪痕,然后无比心痛地拥住了她。
“您准备让我坐牢吗?”
他抵着女人的耳边低问,声音低磁、轻柔、平静,“嗯?婊子?”
沈曼姝错愕,又抓又挠地扑上去。
相比少年的云淡风轻,妇人反而更像那个精神病跑出来的疯女人,被反应过来的保安一把拉了下去:“哪来的疯女人?滚出去!”
台下一片窃窃私语。
“我草,什么情况?刚才那个疯女人真是他妈?!”
“祁慕白居然以前杀过人?真的假的?”
“不可能吧,如果那疯女人说的是真的,他反应也太冷静了吧。”
“简直冷静到冷血,好可怕。”
叶芝婳手脚发软,直到起身,才发现两腿抖得厉害。
她走进卫生间的时候,正好收到魏延泽发来的讯息:【慕哥让我送你先走,他现在被记者围攻,怕殃及到你。】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到洗手池冲了把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态度应该是坚信他没有杀人,站在在他这边;抑或惧他如蛇蝎,逃得老远,可是等这一天真正来到时,她的心情变得撕扯而复杂,无法做出一个明确的选择。
如果。
如果……
他真的杀了人,她是绝对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
可祁慕白跟她说过人并非他杀。
可是推测他之前的总总态度,祁慕白总是对这件事三缄其口,闭口不谈,令她无比困扰。
如果真不是他做的,他为何不对她把当年的事全盘托出?
“婳婳。”
就在她想得出神之际,一道饱含思念的唤声令她思绪回笼。
直到看清门口的男人,她整个人狠狠一震,张开嘴巴,下意识发出那个令心脏窒息刺痛的音节:“……陈、遥?”
眼前少年的面孔和视频里自己的初恋男友重合。
她的大脑传来闷痛,有点站立不稳。
“你哭了,知道吗?”
陈遥眼含心痛地搂住她,抬起手背帮她擦掉了眼泪,柔声道,“祁慕白他确实是个杀人犯,没什么好洗的,他不告诉你当年的真相也是怕你离开他,你不必心疼这种人渣,懂吗?”
“看到我手上的断指了吗?都是他搞的,他当年还撺掇别人诬陷我出轨,让我们分手……”
叶芝婳怔愣地望着他只有三根指头的右手掌,心里狠狠揪了一下:“你说什么……”
陈遥的心脏猛烈震颤,凝视着她震惊、惊慌、不可置信的表情,只觉得讽刺至极,内心深处升起一股诡异的满足和愉悦感。
像是干涸已久得不到水源的人被猛烈浇灌了一大壶水,快慰到头皮发麻。
“我想知道他到底没有杀过人……”
短短几分钟内,她的心情像是经历了一场过山车,头疼欲裂地抱住脑袋,“我不信任何人的话,我只想了解当年真实的原委……”
“他比你想象的还要作恶多端,婳婳,你才跟他相处多久,嗯?而我们,可是16岁就相识相爱,彼此互为初恋了。”
陈遥哄小孩般的掰开她的手,把人搂在怀里安抚,语气温柔到处处透着诡异,“你当年可是发过誓非我不嫁,可我没想到你被他骗走,我这些天一直在找你,可我没想到,你在雪崩中失忆了,还是爱上了他。”
“对不起,我…我全不记得了……”
叶芝婳开始语无伦次起来,少年泛红乞求的目光让她歉疚之心愈发难捱。
陈遥红着眼眶盯着她,呼吸在猝然加速,可看着眼前日夜朝思暮想的的宛如水蜜桃般天真纯洁的少女,他怜爱地抚上她脸颊:
“不怪你。”
“跟我回去好不好?我帮你联系最好的医生恢复记忆,把之前的全都想起来,你那些问题不就都迎刃而解了?”
他竭力模仿着祁慕白温柔的语气,循循善诱着令人心醉心折的话语。
只要她这次跟他走,他可以对她和祁慕白的那些事既往不咎,做一个大度的男友,和她领证结婚,重新开始。
他以为叶芝婳会心软答应,可她却摇了摇头:“慢慢来吧,我有事,和祁慕白先走了,不耽误你时间了。”
说完,转身就欲走。
下一秒,陈遥来至她身后,掐住她的后颈将人狠狠摔在坚硬的墙上,语气温柔得瘆人:“我允许你去见他了么?”
砰。
鲜血沿着叶芝婳的额头一路流到眼眶里。
明明应该是温热的。
却阴冷彻骨。
叶芝婳心想。
模模糊糊失去意识之前,她隐约看见陈遥一把将自己搂进怀里,笑得灿烂无比:“真美,果然只有死人才是真正属于我的。”
“把你剁碎,盛进容器里,做成我的人偶,永远留在我身边吧。”
去死吧。
背叛我,那就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