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传来阵阵嗡鸣。
有什么断层的记忆浮出冰面,叠出幻影,越来越清晰。
趁着许多人没看到,她赶紧把u盘拔了出来。
画室最后一排的少年上半身前倾,饶有兴味地眯起了眼。
下课后,学生们陆陆续续从画室离开。
叶芝婳收拾完东西,心脏止不住的狂跳。
掏出手机给祁慕白打去了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接,便把手机塞回了包里。
她要去办公室还教案,谁知一走到楼梯口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叶老师,你别走啊,还有东西落我这儿呢?”
盛璟从书包夹层里掏出两张画稿,语调轻浮,两指夹着晃了晃。
叶芝婳定睛一看,正是她前两天丢失的在路边的画稿,一把夺过,冷声道:“谢谢。”
“你准备怎么谢我?”
盛璟一手撑着墙,弯下腰,如饿狼般的目光幽幽往她胸口瞄去,“我还就喜欢你这种有个性的,加个微信呗?”
“我有男朋友了。”
叶芝婳从他手臂底下钻过去,不等他反应就迈上了二楼。
盛璟就他妈无语,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女生敢给他摆谱,三步并作两步跃上楼梯,挡在她面前,嗤笑一声:“有男朋友也可以分手的。”
她面色沉了沉:“不能。”
“那……”
盛璟拖长了语调,“就多来几个男朋友呗,保证会很有意思的。”
“你以为谁都跟你这个发情的公狗一样?”
叶芝婳嫌恶地躲开,用包打掉他的手,迅速走进了办公室。
见过恶臭的男高中生,恶心到这个地步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艹。”
被晾在原地的少年脸色霎冷,往墙上踹了一脚:“装你妈清纯呢?”
“盛哥,你行不行啊?”
扶梯下蹲守看热闹的兄弟全都窜了上来,笑成一团,“盛公狗,哈哈哈哈,笑发财了。”
一记犀利眼刀丢去,那些小弟全部噤声了。
“等着。三天,必拿下这女的。”
盛璟双手抄兜,漆黑深邃的眉眼危险狠戾,“老子等着你在床上乖乖叫爸爸。”
叶芝婳进了办公室,机构负责人不在,只有零星几个老师。
“你就是这次来代课的老师吧,东西放靠窗那桌桌上就可以了。”
邻桌一个齐耳短发女老师冲她笑了笑。
叶芝婳放好教案,习惯性地掏手机看祁慕白有没有给她来电。
却空荡荡的。
他们最后一次聊天记录停留在三天前。
冬日正午的阳光暖融融的,透过楼下马路旁的两排树隙洒下斑驳的剪影,把办公室一角映射得灿亮透明。
叶芝婳忍不住拍了下来。
给祁慕白发了过去。
可他又看不见,而且他们刚吵完架……
邻座女老师瞅着她纠结的小表情,调侃:“和男朋友吵架了?”
她红着脸嗯了一声。
“哎呀,你可千万别主动给他发消息求和,要多吊吊他啊!”
她一副过来人的口气,“你主动等于是被他牵着鼻子走,男人就是贱骨头,你这次低头了以后永远都是你低头,要遇到一个不靠谱的,你都没地儿哭!”
叶芝婳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那人在酒店把她折腾得半死不活的场景。
这一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了。
光速把照片撤回。
下一秒,叶芝婳看着屏幕上响了三分多钟未挂断的电话,傻眼了。
什么情况?!
她走出画室前给祁慕白打的电话他接了?!
那岂不是她被盛璟纠缠以及和女老师的对话,全被他听见了?
“祁慕白……你在听吗?”
她冲女老师做了个抱歉的笑,快步走出办公室。
那边沉默。
叶芝婳心里更慌了:“你什么时候接的我电话?”
依旧没出声。
“怎么不说话?”
下一秒。
听筒传来嘟嘟嘟的挂断音。
叶芝婳低下头,反复确认着已被挂断的通话。
……他生气了?
接下来,盛璟要么称病请假,要么称补文化课,人两天没来。
他不在,最开心的莫过于叶芝婳。
直到第三天的素描静物实操课。
她挨着画板顺序一个个地锐评过去,刚走到后排,头发就被后面的人拽住了。
“叶老师,也指导指导我呗。”
盛璟一条腿搁得老长,指缝夹着炭笔,冲她散漫不羁地吹了声口哨。
叶芝婳内心极为不情愿。
却还是撑着最后一丝老师的操守瞥向他画板上的素描纸。
“你打得很好,排线也很工整,但明暗交界过渡得不自然, 画面体积感也差了点。”
少女一手撑在画架上,长相温柔甜美,嗓音软糯,颈间垂下的几缕秀发飘到盛璟鼻间。
散发出的清甜幽香令他心猿意马,下意识舔了舔唇:“那叶老师给我示范一下正确的明暗关系呗。”
她握着炭笔在纸上画了没两下,手就被握紧了。
“你干嘛?!”
叶芝婳猛地后退,用力一挣,两相拉扯之下不小心把画架碰倒了。
砰——的一声巨响,所有人都回头看来。
盛璟撩了下眼皮,弯下腰将画板扶起来,笑得很假:“抱歉啊叶老师,我是看你有个地方画错了想帮你纠正一下。”
叶芝婳沉下脸,从兜里摸出一块湿巾纸反复擦拭着被他触碰过的部位。
盛璟气得脸都绿了。
学校那帮女生恨不得一个个往他身上贴,而这女人居然嫌、他、脏?
无人注意,一个穿着黑色连帽卫衣的少年伫立在画室窗外不远处,身影挺拔颀长,眸光幽凉。
似是看了很久。
下课后,盛璟瞥了眼讲台上还在理包的女人,背着包走出画室,却并未急着离开,而是蹲在大厅里打起了游戏。
“盛哥,还不走等谁呢?”
盛璟朝画室的方向抬了抬下颌,邪笑道:“老子这两天搞来一种药,今天就能把她办了。”
“什么药?壮阳药啊?”几个小弟嘻嘻哈哈,“不过那妞确实好看,要不让给我呗?”
“滚。”
他一脚踹去,“老子看上的人你也敢抢?”
那是是他废了好大劲弄来的催情药。
不少女人求着他睡他还看不上呢,如今这叶芝婳真是给脸不要脸。
那就别怪他来硬的了。
一想到晚上的情形,他有点口干舌燥,不由打开手机里的小视频打算先过过眼瘾。
就在他看得意犹未尽时,肩膀从后面被人拍了一下。
“谁他妈——”
一句国粹还没飚出口,盛璟就感觉眼前一黑,脑袋被一个麻袋套住,勒住脖子,整个人被人向后猛拽。
“啊——”
粗粝的尼龙布料卡进脖子,他被锁喉得近乎失声,整个人踉跄着往花坛里栽去。
“你特么谁啊?谁敢动老子,啊?!”
很快,他就说不出话来,脑袋被麻袋扎紧,一阵濒死的窒息感让他喘不上气。
语气也瞬间瘫软下来,“大侠……大侠饶命啊!我错了!小的知错了!”
那人将他摁到地上,冰凉的手指撩开他衣摆,随即盛璟感觉一把薄薄的刀片勾着他裤链往上提了提。
盛璟被他这个诡异的动作吓得直接尿了。
他伸手想去抱那人大腿,求他放过自己,可不知是不是尿骚味太浓,那人闪得老远,他扑了个狗啃泥。
脸先着地,他摔得鼻血不断往下涌。
察觉那人走了之后,盛璟才一把扯过头上的麻袋,骂骂咧咧地站起了身。
“他妈哪个孙子敢动老子?!”
他艰难地抬起头,就见一个穿着黑卫衣的少年站在他面前,眉眼温和精致,正讶异地看着自己。
“你流鼻血了,没事吧?”
他热心地从兜里摸出一包纸巾,递了过来。
“谢了啊兄弟。”
盛璟龇牙咧嘴地擦着鼻血,就见少年一脸痛心疾首地往左边指了指:“我刚才打你的那个人往那边走了,需不需要我帮你报警——”
盛璟顺着他指的方向,呼吸差点停了。
三五成群结对的,不是他那几个小弟是谁?
“马涛你他妈敢整老子,操!老子废了你!”
他怒气冲冲地走了过去,迅速和那几人扭打成一团。
那几人莫名背锅,也恼了,把盛璟往死里揍。
惨叫、哀嚎声络绎不绝。
马路上的人拍照的人,报警的报警,热闹无比。
肇事者反而冷眼旁观,勾唇轻哂,收回目光快步往画室走去。
他想动一个人从来不会脏了自己手。
叶芝婳刚走到走廊尽头,拐了个弯,就撞进一个熟悉的人怀里。
那人顺势接住她,把她搂在怀里:“好想芝芝。”
叶芝婳鼻腔里全是他身上好闻的杉木香味,还混杂着淡淡的中药味。
她错开身子,就看见少年拆完线红肿不堪的眼睛。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愣愣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
少女语气又是心疼又是自责:“你眼睛不是还有一天才拆线吗?怎么不等我陪你去?”
祁慕白垂眸,伸手执起她两只白嫩温热的小手,贴到自己脸上捂着,语气像失宠的皇后:“慕宝再不来,你就要被那野狗吃干抹净了。”
“你没生我气吗?”
叶芝婳埋头在他胸膛上,仰着头蹭他下巴,不安地小声逼逼,“那天的电话你突然就挂了,我以为你不高兴了……”
“嗯,生气了。”
少年挑了挑眉,捏了捏她粉嫩小巧的耳垂。
一想到盛璟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对她虎视眈眈。
她还信了那个女老师的挑拨吊着他,他就气得想砍人,“哄不好的那种。”
“哦。”
叶芝婳沉默两秒,“那我不哄了。”
祁慕白:“?”
他提前一天做了拆线手术来接她,就这待遇?
流浪狗的待遇都比这好吧?
“来点实际的怎么样,我带你出去吃饭吧?”
少女眸子亮晶晶的,语气雀跃喜悦,拽起他胳膊,“庆祝我们慕宝顺利复明。”
祁慕白表情一僵。
怔怔地低下头。
她还是第一次主动勾他手臂。
他知道叶芝婳除了在床上,平时很少服软。
这主动对他撒起娇来,怎么这么可爱啊?
“这不是挺会对你男朋友撒娇的吗。”
祁慕白享受着她亲昵的动作,不仅没有把手臂抽出来,还一脸理所当然,“一顿饭归一顿饭,哄还得哄。”
叶芝婳:“?”
那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