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敲了敲门。
玻璃门很快开了,里面员工在看到一张精致陌生的面孔,诧异:“您是?”
“请问你们秦总的办公室在几楼?”
叶芝婳目光瞥向墙边堆得满满的好几箱文件,以及散落一地的报销单。
员工个个顶着乌青的黑眼圈,也不知加班多少天了。
看来祁盛一病,整个祁氏都乱套了。
“32层走到底就到了。”
“谢谢啊。”
走到办公室的门口,把还正在通话中的手机锁屏放到口袋里,敲响了门。
“进。”
她推开门,偌大的办公室还配有环型落地窗,沙发上坐着两个西装革履的老总正和对面保养得宜的妇人商谈着。
“这是融资计划书,秦总您看后没问题就可以签字了。”
两人将文件放下,拿起公文包就起身走了出去。
“慢走不送。”
秦凤兰笑着执起茶盏轻啜了口,在看到来人时,目光狠狠一震。
“叶芝婳?!”
这死丫头那日不是被囚禁在学校就再无音讯了么!
来祁氏做什么?
“秦总,您这总监位子坐得还香吗?”
叶芝婳笑了笑,拎着包就在沙发上坐下,翘起腿,双手托在下巴上,“私自挪用公款,凭借一个来路不明假儿子上位总监,还架空了公司资产,祁总知道这事吗?”
秦凤兰笑容一僵。
捏着茶杯的手都隐隐颤抖。
却还维持着从容的浅笑:“你在说什么?叶小姐,恶意诽谤可是要坐牢的。”
叶芝婳从包里拿出两张皱巴巴的出生证明。
是祁煜尘的。
生日7.25,血型B,跟户口本上以及对外宣称的生日4.15、O型截然不同。
另一张是祁翩然的,和祁煜尘的信息一模一样,出生时间只比祁煜尘晚五分钟。
秦凤兰脸色大变。
她当年给祁盛下药,“预产期”就是4月,至于血型,她是A型,和祁盛是怎么都生不出B型的孩子的,只好连夜篡改。
“他们生父,是当年暗恋你已久的那个司机,姓路,对吗?”
她在昨晚就花重金请私人侦探查祁煜尘的身世。
得知他出生在瑞安私人医院后,大清早就私见了院长,借着百万粉丝帮他们医院推广的名义,说了一大早好话才套出了这张出生证明。
“呵,你说假的就是假的?我也能说你这份证明伪造的。”
秦凤兰嗤笑一声,手心却在冒冷汗。
这死丫头当时都昏迷了,怎么可能知道祁氏当年的真相。
难道是祁慕白派她来套口供的?
祁氏出了这么大的事,那小子到现在都不出现,难道在暗处憋着什么大招不成?
“阿姨您不承认也没事,祁煜尘寒假前刚在学校参加完无偿献血,把血型和您跟祁总的一比对,再做个DNA,就知道是不是您亲儿子了。”
叶芝婳拨了拨耳畔碎发,作势起身就要走。
“慢着。”
秦凤兰深吸一口气,撕下一张百万的支票拍在桌上:“算阿姨求你了,把这事咽回肚子里,你想要多少钱阿姨都给。”
叶芝婳戏谑地望着她:“我不差钱。”
“两百万,日后阿姨让你做祁氏儿媳,做煜尘的夫人,你知道姚城多少女孩子做梦都想做祁氏少奶奶吗,你看……”
秦凤兰咬牙,一脸赔笑。
“阿姨您是不是搞错收买对象了,我是祁慕白女朋友,只喜欢祁慕白,对你儿子并无想法。”
“你到底想要什么?!
见她油盐不进,女人不免有些恼羞成怒。
“我要你发布一则声明,澄清祁慕白并非祁氏私生子,且是祁总唯一的直系亲属,转让股权也是受你胁迫,此外——”
叶芝婳身子前倾,直勾勾地盯着她,“祁煜尘非祁氏血脉。”
“你——”
秦凤兰气得脾胃翻涌。
但想到了把柄还在她手上。
勉强地笑了笑:“给阿姨一个月时间缓冲怎么样?澄清需要请公关写稿,煜尘怕是那么快也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一个月后,阿姨一定说到做到。”
“半个月。”
她想了想,半个月祁慕白该做好手术了,届时等他出面祁氏要回股权,再请一波记者来造势,必能让秦凤兰人财两尽。
“……好。”
叶芝婳一走后,秦凤兰气得将满桌的文件茶水掼在了地上。
“贱人,还想让我澄清!做梦吧你!”
*
私人医院VIP病房内。
祁盛已将一席电话尽数听毕。
惊愕之余。
长长地叹了口气。
“慕白啊,爸爸对不起你。”
其实在祁煜尘接手公司后,他时常想起祁慕白。
他自己都震惊,明明他更偏爱头脑简单的祁煜尘,觉得祁慕白心思太多,又太敏感,捉摸不透。
原以为他只是贪玩了些,多加淬炼还是能继承到自己的商业天赋的。
可这些日子他差点没被祁煜尘的放浪形骸气死。
反而祁慕白一声不吭。
自从离开祁家后销声匿迹。
令他半夜总是噩梦惊醒。
梦里的少年掐着他脖子,含笑质问他为什么要对别人的儿子那么好,怀疑亲儿子是野种。
他也派人去查过,可始终不敢直面真相。
他想赎罪,却不知该怎么偿还对祁慕白二十年来的亏欠。
“叶丫头啊,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让慕白有空回来见我一面……”
祁盛突然猛烈咳嗽起来,勉强支起身想握住她的手,“让他重回祁氏?”
“对不起,祁叔叔,我无权转交您的话。”
叶芝婳不着痕迹地躲开,纤长的睫羽下尽是冷漠。
祁氏繁荣昌盛的时候你就给他那点儿股份,可是半点没想过他。
现在公司危机了,你又好声好气地把人哄回来,替你管理公司?!
她知道自己没资格置喙祁家的事,当还是为少年忿忿不平。
“那你能不能告诉叔叔,他现在在哪?”
祁盛眼眶都红了,叶芝婳这反应,就像是祁慕白替人狠狠抽了他一巴掌。
令他愧疚得喘不过气。
“冬令营我们在西岭碰上了雪崩,他眼睛被锐器划伤,角膜受损,现在更是没钱动手术。”
叶芝婳攥紧了拳,声音发涩,“叔叔,我希望您能尽快派人在国内找到合适的角膜捐赠,给他做移植手术。”
“如果找不到,我会陪他一起去国外做,我不会让他一个人。”
说完,她就不带任何犹豫地转身,离开。
虽然现在祁盛病着,但以他的财力和人脉,怎么可能找不到一对合适的眼角膜。
更何况他现在对祁慕白愧疚万分。
果然,不到三天,祁盛的助理就给他发消息说寻到了匹配的角膜。
手术时间就在次日下午。
他不用出国了。
叶芝婳松了口气。
给祁慕白打了个电话。
把医院地址和主治医生说了一遍,他都没出声。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瓮声瓮气地恐吓道——
“你再不让我见你,那就永远别做手术了,不说了,挂了。”
“你今天一个人去祁氏了?”
少年的嗓音沙哑疲倦,透着浓浓的担忧。
叶芝婳愣了一下,居然这么快就被他猜到了?
“要不是你不肯做手术,我至于以身涉险?”
她低低地嘟囔了一声。
被那头少年听得清清楚楚。
祁慕白深吸了口一口气。
手指紧紧攥着手机,眼底猩红,布满了红血丝。
“明天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