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芝婳心情复杂,忍不住湿了眼眶,噼里啪啦地打在少年背上。
“我没想到你会来。”
她有些艰难道:“我希望你别来救我,这样…我就不会对你有愧疚之心,总感觉欠你一条命……”
祁慕白脊背微微一僵,摇了摇头:“姐姐六年前救过我,现在扯平了。”
“所以宝贝不用有任何的负罪感和愧疚感。”
对于当年的事叶芝婳早已没什么印象。
也压根想不到一个随手救下的少年会记她这么多年。
甚至和她纠缠不休。
张了张口。
无措道:“我当年只是路过,谈不上什么救命之恩。”
“可你在我心里不是路过。”
叶芝婳愣了一下。
就听祁慕白沉默了一会,轻笑道:“那天是4月1日,你穿着高中部的校服,白衬衫和藏蓝色百褶裙,长得很好看,腿又白又直,和一个女生有说有笑地去后门扔垃圾,你看到我被高年级的学长堵在仓库的厕所门口打,拍下视频把他们赶跑,还给我脸上的伤口贴了个卡通创可贴。”
“等我想起来问你名字时,你就被一个男生叫走了,我看到陈遥在校门口等你,他叫你婳婳、宝宝,我才知道你那个时候就有男朋友了。”
看不到他的脸。
但叶芝婳听出他声音低哑艰涩:
“可我不甘心看着他那种废物和这么优秀的姐姐在一起,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才弄到宝贝名字吗?”
“那晚我就撬了档案室的锁,翻了所有高中部的档案,从天黑翻到天亮终于翻到了你的,才知道你叫叶芝婳。”
“宝贝知道吗?那晚我把姐姐档案袋偷出来的时候,兴奋得三个晚上都没睡着。”
“姐姐啊,你知道躲在一个角落卑劣地盯着一个人的感觉吗?她那么好,那么幸福,甚至有了男朋友,和我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可我却只想把她关在家里,戴上项圈,哪都不许去,只能喜欢我,被我*。”
“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可能上天就是来惩罚我的,我才是芝芝的狗。”
祁慕白轻轻舔了舔她勾住自己脖子的手背,声音低哑,辨不出真假。
叶芝婳心里五味杂陈,胸腔里酸胀苦涩。
皱起眉,想哭却哭不出来。
感情和理智的天秤开始倾斜,她不知不觉做出了选择。
“祁慕白,我……”
我喜欢你。
你去自首吧。
多少年我都愿意等。
“嗯?”
少年脚步一顿,像是预料到什么似的先一步打断,“饿了是不是?压缩饼干在我兜里,自己咬着吃。”
气氛瞬间沉默。
叶芝婳只好将话咽回肚里,从他口袋里摸出一包沉甸甸的饼干。
祁慕白墨眸闪了闪,眼尾垂下,晦涩难辨。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撕开,就猛地刮来一阵暴风雪。
漩涡似的暴风雪,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片,肆虐侵袭,将批在她身上的冲锋衣都刮开了一道道尖细的口子。
叶芝婳感觉什么尖刀刮在脸上。
刺刺的痛。
还没反应过来。
黑色的冲锋衣就裹住了她的脸。
祁慕白迅速揽过她的脑袋,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一点风雪都没碰到她,少年自己的脸却被狂风割开了一道一道细小的血口。
她整个小脸都憋得通红,险些断气,鼻腔里全是少年身上清冽好闻的冷杉香,胸膛坚硬温暖,令她阵阵鼻酸。
好在这阵突然的暴风雪片刻便刮过去了。
“芝芝,没伤着吧?”
祁慕白双手托住她的脸,忧心忡忡地察看她的伤势,见她没事,才松了口气。
“你的脸……”
少年敛眸,伸手揩了下,指腹染上血丝,他没太在意,反而恶劣地抹在了她脸上:“我脸都为姐刮伤了,回去姐姐可要好好奖励我。”
“你想要什么奖励?”
叶芝婳叹了口气,有点哭笑不得。
祁慕白眸色暗了暗,乖乖在她脸上吧唧了一口:“回去的时候再告诉宝贝。”
他背着她徒步走了七公里,已经到了中午。
他不累她也受不了山路的颠簸,两人便短暂地沿途休息。
祁慕白掰着压缩饼干,喂她,不知不就就吃完了一袋。
“你不吃吗?”
“这还有一袋。”
祁慕白掏出另一袋拆了封却鼓鼓囊囊的压缩饼干晃了晃。
叶芝婳觉得奇怪,早上出山洞的时候祁慕白明明已经撕了一包给她吃完了,加上她现在又吃了一包,一共就两包,怎么还有?
“刚在裤兜里发现多带了一包。”
祁慕白笑眯眯的,叶芝婳看见他背对着她,将一袋东西往嘴里倒,无语地收回目光:“你别把自己噎死了。”
趁她不备,少年黑眸闪了闪,手握成拳放到了兜里。
下午。
两人走了一会,摸进了一间小木屋。
木屋里空无一人,但能看到几件老人的帽衫。
掀开窗户,叶芝婳看到不远处的雪山上,一个戴着厚厚围脖留着黑色胡茬的老头,推着一辆雪地摩托,艰难往这边走来。
他应该是这边的住户!
“你等着,我去问问他那辆雪地摩托能不能借我们用一趟。”
怕那人是雇佣兵放出来的诱饵,叶芝婳握了握少年的手心。
祁慕白哪里放心让她孤身涉险。
“不行,我去,不然这辈子都不理你了。”
“姐姐好凶。”
少年佯装惊慌地缩了缩脖子,将军刀塞到她手里:“去吧,出了事叫我。我在你身后呢。”
我在你身后呢。
叶芝婳吸了吸鼻子,拢好刀大着胆子走了过去。
老头居然是个英国人。
好在她英文好,几句简单交流不成问题,那人爽快地答应借给他们。
就在她骑上雪地摩托转身时,那人突然凶相毕露,朝她猛扑过来。
叶芝婳一刀朝手臂划去,猛踹了一脚他下体,尖叫:“祁慕白!!”
“Fuck ****!”
被踹翻在地的老头颤颤巍巍地爬起来,猩红着眼就要冲过来, 却被石块砸到了脸,捂着眼睛惨叫连连。
祁慕白扔掉石块,一把夺过摩托车把手,飞身上座,马达声“轰”地响彻千里。
一路扬起滚滚的雪浪,后座的叶芝婳吓得紧紧搂着他的腰。
她突然想到一句话。
私奔吧。
跟喜欢的人一起,逃出这个雪山之巅吧。
浪漫至死不渝。
“爽吗?”
呼啸绝尘的雪浪中,祁慕白戏谑的声音欠揍传来,“姐姐是不是比以前更喜欢我一点了?”
“滚啊——”
叶芝婳笑骂,她这才意识到,她好爱这个男人。
就在这时,他们背后的大山突然爆出一声颤抖的巨响,紧接着,湍急滚滚的雪面朝他们奔腾而来!
是雪崩。
雪崩来了!
叶芝婳小脸煞白,攀紧少年的腰部,纵使他开得再快,摩托车速也远远比不上秒速几十米的雪崩,很快,滚滚的深雪朝两人席卷而来——
摩托车瞬间被土崩瓦解,零件乱飞。
滚滚巨石混着尘雪迎面砸下。
她整个人就像被埋进了一座雪做的坟墓。
那只平时死死拽着她手不放的手,正拼命扒着积雪,把她被掩埋一般的躯体迅速往上推,甚至用血肉之躯做着人头垫子垫着她让她趴着自己身体向外爬,叶芝婳尖叫:“祁慕白——!!!”
“芝芝还记得答应我的那个奖励吗?”
少年的声音越来越稀薄,却是带着最后一丝叹息,“我死了,你就嫁给季燃。”
……
…………
不知过了多久。
世界好像按下了暂停键。
救援队的直升机旋翼声在天空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