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冷淡地看着他,看着那道急速而来的红光。
他抬手,轻轻拨动空气。
无形的屏障猝然而起,如同捕鱼一般,将那道钻心咒网在中心,快速缠绕起来,形成一个紧密而坚韧的薄膜。
就像捕捉默默然。
那道红光左冲右突,光影交错间显现出丑恶的血红骷髅。
弗洛瑞亚几乎出了一头冷汗。
在德姆斯特朗,他敢派高年级参与同艾伦的黑魔法对决,那是因为他知道旁边就是专业的治疗师,最擅长处理黑魔法伤痕。
何况他那时还不知道艾伦的身份。
可在家族里……
万一艾伦躲避不过,真的遭受钻心咒,这里可不会有为这小孩治疗的人。
好在这小孩厉害……
弗洛瑞亚缓缓吐了口气,感觉自己手脚都有点发软。
他龇起牙,撸起袖子,对准弗洛里安的下巴就是一拳,“你大爷的!在家里施钻心咒,你可真有本事!”
看得出来,弗洛瑞亚在家里是打架的惯犯。
继那一拳之后,他立刻又踹了一脚。
在对方无力招架的时候,顺手薅住对方的头发把人按倒在地,骑在对方身上,稳准狠地开启了单方面殴打模式。
弗洛里安原本正惊异地看着那团网住钻心咒的透明薄膜,猝不及防被打了个正着。
他气得将杖尖对准这个不省心的弟弟。
“全部定——”
“定你大爷!”
弗洛瑞亚直接攥住他的魔杖,随手就是一扔,任木制魔杖咕噜咕噜地滚到艾伦脚边。
“你有种跟我决斗,别像个麻瓜——啊!”
“麻你大爷!我上次回来取东西,就是你告的密吧!”
艾伦轻轻挑眉,赞叹着格林德沃家族的兄友弟恭,默默勾了勾手指,让那根魔杖飘拢过来,顺手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看的出来,这弗洛里安不仅是个血统主义者,还是个脆皮。
艾伦最喜欢对付这种人了。
魔杖一收,麻烦就解决了。
他忍着笑,装作听不见不断的辱骂和哀嚎,专心致志地观赏着客厅的艺术品,不发一言。
据说格林德沃家族是古董和艺术品发家,看这些陈设果然不虚。
只这么一瞥,他就看见许多历史传闻中遗失的油画真迹,甚至还有德意志宫廷失落的纯金和宝石打造的战马摆件。
这些东西都摆放的极为精巧,同红底金绣的壁纸十分相配。
而那边……
弗洛里安终于扛不住了。
他哀嚎道,“弗洛瑞亚,你再敢……!嗷!该死的,大爷爷还等着见他呢!”
弗洛瑞亚停下拳头,想了想问道,“大爷爷在哪?还有谁在?”
艾伦微微侧眸,听着那边的声响。
弗洛里安鼻青脸肿地瞪着他,不服气道,“二楼书房,还有你父亲和三爷爷!你就等着吧,我看小舅父怎么收拾你!”
“嗷!”
弗洛瑞亚稳准狠地打到他下巴上,脸色阴沉道,“用不着你管!”
他起身,对艾伦招手道,“小孩,走,去见见那群糟糕的老头!”
艾伦施施然抬步,穿过挂着风景油画的走廊。
那双海蓝眸轻轻垂落,略微无奈地笑了笑。
他生性冷淡,对别人少有感情,但还不至于分不清别人的真挚和善意。
弗洛瑞亚在这里帮他,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他顿住脚步,提醒道,
“表哥,你还是离开吧,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
弗洛瑞亚看向他,无所谓道,“难道你不打算收留我了?”
艾伦轻轻摇头。
“家族叛逆的名头可不好听,你又不是另一个盖勒特·格林德沃。”
他弯了眉眼,带出一丝笑意,“你去帮我看着弗洛里安吧,别让他叫人来添麻烦。”
弗洛瑞亚皱着眉,轻轻“啧”了一声。
他有些烦躁地揉乱了头发,行动间有些踌躇。
……这小孩说的也确实在理,弗洛里安确实能闹腾出事来。
他皱眉看向艾伦,“你自己能行吗?那三个老头没一个好东西!”
艾伦笑了笑,抬手按在胸膛上,又优雅和缓地推开,整个人散发出无与伦比的从容和自信。
“弗洛瑞亚,整个德姆斯特朗也没能把我怎么样!”
弗洛瑞亚挠着头发,轻轻哼了一声,指了指走廊左侧的一个房间。
“往前走,前面那个门就是书房。”
艾伦笑了笑,看着对方犹豫着走下楼梯。
他转身,一步步走到门前,攥着手敲了两下,然后推开了门。
这间书房是传统的布局。
左侧是高大华美的书架,当然配了一套书桌,右侧是沙发的待客区。
他转向右侧,看见一张长沙发和两张短沙发排布在茶几四周,三位老者穿着简朴的素面巫师袍坐在其上,见到他神色各异。
尤其是最右面的那位,看他的神情简直像在看什么臭虫。
但为了母亲,他不介意容忍这份冒犯。
艾伦无视三人的神色,带着温文尔雅的笑意,躬身抚心道,“午好,先生们!亚莉克希亚之子,前来拜访。”
中间的老头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既然来了,就过来坐吧。”
艾伦垂眸笑了笑,关上了门。
他抬步走了过去,坐在了唯一剩下的那把单人椅里。
他身体略略前倾,带着隐在细节中的恭敬,将自己的姿态放了下来。
“各位长辈,我无意给你们添麻烦,只是有件事情,非得来拜访不可。”
那位大爷爷抬起拐杖敲了敲地板,靠在扶手椅里说,
“不用客套了——我看了你的拜帖,说是来找亚莉克希亚?”
他指了指右边的那位,
“老三就是亚莉克希亚的生父,你自己问他吧!”
艾伦一顿,半撩起眼皮看向右边那个老头,又垂落眉目,压住眸底的厌恶,露出一个恭谨的笑意。
“……我该叫您外祖父了。”
“用不着!”
对方抬起手,利落地拒绝了那个较为亲近的称呼。
他傲慢道,
“你的母亲?哼, 那不过是个低贱的哑炮,遗憾的是,她不是个哑炮,她是个默默然。”
艾伦的脸色逐渐转冷,前倾的身体也往后靠了靠。
对方注意到了,但不屑一顾。
他冷声道,“她毁了我购回的一批古董,那些古董的价值恐怕她一辈子也无法为我创造出来。
“那之后,纽蒙迦德索要默默然,我就把她扔了过去,仅此而已。”
他谈及亚莉克希亚,仿佛那不是他的女儿,得意洋洋于扔掉了一个大麻烦。
他看向艾伦,也丝毫没有外祖的慈爱。
那双眼睛里满是厌恶,话音里带着慢慢的恶意。
“想知道那个哑炮的下落,你应该去问纽蒙迦德那个——反正你们两个都有麻瓜血统,不用嫌弃彼此肮脏。”
艾伦无声地攥紧了拳。
他努力压制着嗓音里的凉意,带了隐约的讥讽道,“但盖勒特·格林德沃在家族中备受宠爱——
“您不至于否定这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