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柏林也下起了雪。
天空阴沉沉的,亿万的雪花从天而降,在地面上铺陈出5厘米的厚度。
紫色花岗岩所制的胜利纪念柱无声伫立,顶端的胜利女神像半掩在漫天飞雪中。
弗洛瑞亚半蹲在数米高的底座上躲着雪——感谢麻瓜们建造的罗马式环柱,居高临下地看着麻瓜们步履匆匆。
他看了眼艾伦送他的手表表盘,见已经将近中午十二点,不禁有些焦躁,嘀咕道,
“这小孩不会不来了吧?”
“说什么呢?”
艾伦在他身边缓缓显出身形,垂眸看了眼华丽的蓝色表盘。
上面的时针同分针甚至还没有重合。
他打量着这地方,轻轻笑了笑,“你倒找了个躲雪的好地方。”
“只要施了混淆咒不就行了?”
弗洛瑞亚起身,随意拍打了下裤腿,耸肩道,“今天的雪太大了,我才不要站在下面傻等!”
他上下打量着艾伦,嫌弃地撇了撇嘴。
“打扮得这么正式干嘛?知道的说你是上门拜访,不知道以为你要结婚了!”
艾伦轻轻拂过双排扣大衣。
他今天打扮得确实正式,低调中泛着隐约的奢华。
深灰色的西装笔挺修长,内里搭配着百叶窗褶的衬衫门襟,在偏尖长的衬衫领口下打了漂亮的银灰色领带。
他甚至加了衬衫领针,隐约透着银色的光芒。
镶了银扣的黑色双排扣大衣罩在最外面,尾端挺括地垂在他的小腿上,衬得他整个人修长又漂亮。
那头金发灿烂的更胜往常。
每一根发丝都在应该在的地方,精致的像个落入人间的精灵。
他转眸侧脸,带动衣装泛起轻微的褶皱,隐约可见西装领口低调的蓝宝石胸针。
艾伦轻轻笑了笑。
他走出环柱踏空而下,无形的屏障翻涌在他身侧,为他推开每一丝风雪。
弗洛瑞亚拿他没办法,骂骂咧咧地跳下高台,似乎有些不情愿地拿出一个小银铃。
“呐,门钥匙。”
他提醒道,“那群老头不想见你,你可得有个心理准备。”
艾伦抓住银铃,带些冷淡地笑了笑。
“没关系,弗洛瑞亚,我在乎的从来不是他们。”
他们看着彼此,眼里都是一样的坚定。
弗洛瑞亚蓦地露出一个狂妄的笑容,大笑道,“小家伙,我可真成了叛徒了。
“记着,不要相信我家那个愚蠢的老头子——
“他叫格里高利!”
弗洛瑞亚的声音被拉长变形,他们仿佛被卷进了洗衣机,周边的景致是扭曲翻转的动乱。
须臾之间,空间的翻涌平复下来,两人又踩在了平地上。
艾伦无声地攥紧了拳。
眼前是一扇全封闭的黑金大门,两边矗立着高高的大理石骑士雕像,似乎有什么透过雕像头部的盔甲窥探着来人。
弗洛瑞亚轻轻吐了口气,
“我没什么预言的天分,小孩,咱俩都自求多福吧!”
他推开大门,看着波动的雾色,攥住艾伦的手腕,拉着他迈了进去。
艾伦原本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可他随即感受到了那扇大门之后的阻力。
就像一个透明的薄膜,他无论如何都穿行不过。
……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将他扔出门外,四面的杀机隐隐藏匿,勉强顾及着一旁的弗洛瑞亚。
他有些意外地皱了眉。
这是种融了血脉的炼金法阵,曾在富有的纯血家族中兴盛一时。
这些家族会将家族中的每个后代的血融入炼金阵,以确保家族后代不被冒充。
并且……
不给绑架者挟持本族后裔进入祖宅的机会。
在这种炼金阵下,除非是本家族已融入过血液的后代,或者持有家族给出的邀请函……
否则,无法进入。
弗洛瑞亚扯着他,实在冒了很大的风险。
因为在这种炼金阵的规则中,这意味着——
弗洛瑞亚很有可能被当做叛徒一起扔出大门,如果家族不再从内部为他融入血液,他将永远无法再进家门。
艾伦无声地驱动宙斯,将大门上的炼金阵暂时隔绝。
弗洛瑞亚正觉得要扯不动艾伦时,突然手下一松,他惯性的往前一迈,差点把艾伦当做铁饼扔出去。
这铁憨憨高兴道,“你进来了!”
被甩了个踉跄的艾伦:……
他默默捋顺外套的褶皱。
得亏格林德沃家族的大门后是一片平整的大道和草坪,而不是马尔福家族那样的石质喷泉。
……不然,他可能得顶着一个包进去拜访了。
海蓝眸轻轻滑动,看着里面青翠如旧的草坪。
这里采用了浅灰色的大理石砖。
平整的石砖铺陈出一条大道,两边偶尔点缀着几颗大小不一鹅卵石,簇拥出一种轻灵的艺术美感。
他望向远处,遥遥看见重叠恢弘的城堡,其间林立着高耸的塔楼。
城堡通体由白色大理石打造,整体保养的很好,深灰色的尖耸塔顶相得益彰,半倚着郁郁葱葱的大树,几乎有一种夏日的安宁。
弗洛瑞亚兴高采烈地跳到他身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小孩,你刚才感觉到了吗?我刚才差点都要拉不动你了,可是阻力一下子就没有了!
“那大阵可不是普通的东西,咱俩真是差点就进不来了!”
艾伦看了他一眼,无奈地轻轻摇了头,提醒道,“表哥,你不该先请我进去吗?”
弗洛瑞亚拽拽地耸了耸肩,但到底是拉着他往里面走去。
“记住我跟你说的啊,别相信我老爹格里高利,当然别的也少信!
他不停地搓着手,紧张到成为了一个话痨。
“你这小孩怎么这么淡定,还记得我提过的年轻一代的麻烦吗?
“我都跟你说过的,弗洛里安、菲利克斯……他们都是极端的血统主义者,我们互相看不顺眼!
“但是阿勒西奥你能信一信,他还算靠谱。”
“至于那些老头们,一个都别信!”
弗洛瑞亚努力缓了口气,低声道,“小屁孩,我现在只希望咱俩能全身而退。”
艾伦轻轻笑了笑,轻声道,“我们会的。”
他们往城堡中走去,在高达五米的半圆形地基前驻足而立。
这是常见的城堡制式,两边自有弧形台阶通往上方,才能进入真正的大门。
艾伦无声地攥紧了拳。
就在这时,一个冷淡的男声突兀地响起。
“真是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