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你在看什么？”江朝端着点心，轻轻走到姜梦白身后，眼睛盯着书中的内容。
“在看《三十六计》。”姜梦白凝神看着书，随口回答。
她已经习惯江朝时不时的询问。
“可这不是兵法吗？打打杀杀，女孩子看这些不好，夫人怎么愿意给你这个。”江朝放下点心盘，坐到一旁，伸手去拿姜梦白手中的书。
“你还不如看些才子佳人的话本。”江朝似在开玩笑道。
“你自己都不看这些东西，怎么还叫我看啊？”姜梦白顺势松开手，让江朝拿去，笑眼盈盈。
“才子佳人还能想想，兵法看了有什么用，不说上战场打仗，你连司府都出不去。”
“不是只有战场才用的到，而且确实很有意思。还有游记，读了我才知道外面原来有那么广阔的世界，和内宅完全不一样。”说罢，姜梦白神色轻松，走在一旁净了手。一手捏起一块莲花酥，入口酥脆，另一只手接着逃脱的酥皮渣。
“可进了司府就再无可能出去，你了解越多只会越痛苦。你为什么不能安安心心待在这里，有个孩子有个依靠，我们一起安稳度过这一世不好吗？”江朝轻柔合上书，问道。
姜梦白有些讶异看向她，角度问题，她只能看到江朝低垂的头，小巧的发髻和精致的珠翠，以及她握成拳的手和清晰可见的青筋。
“痛苦有什么不好，至少会让我清醒。”
“痛苦和清醒能改变现状吗？你也看到了，我们的一切都捏在二爷手上，小到吃食、夏天的冰、冬天的碳、现在看的书，大到我们的命。夫人尚且都要看二爷的脸色，我们这些算什么，被二爷随意发卖送人都没关系。
还不明白吗？像唐叶那样才是对的，讨好二爷、生下子嗣，不本就是我们身为二爷妾室、身为女子的职责吗？你到底在抗拒什么？
你还小，我知道你之前是贵族小姐，读过书有自己的想法有对未来的期望，一时被亲兄长当做礼物送进来接受不了，可现在多久了，你和二爷才见过一面，真的要到新人进来，二爷彻底厌弃你才能明白吗？
没有命所有的一切都是空谈，就算你不在乎，为了我在乎可以吗？”江朝咬牙切齿，说到最后甚至哽咽，不知是教导居多还是请求居多。
姜梦白伸出被擦净的手，从背后抱住她，头轻轻靠在她的肩头。
她轻声但坚定的说：“你说的对。但我接受不了，我和他完全不平等，我的声音我的思想他不会倾听不会在乎，我的一切都捏在他手上，犹如俎上鱼肉。我可以死去，但不能摇尾乞怜吃他赏下的渣滓。”
江朝移开姜梦白抱住她的手，起身推开她，眼中是姜梦白看不明白的情感。
“你真是书读的太多了！女子本就有五障三从，比男人在这世上更难。
有夫人在，你不得二爷宠爱在这后宅勉强能立足，可夫人有疾在身，若她离去，你还要继续这可笑的想法吗？”
“会的。”
她不想欺骗江朝。
…
服下益母丹后，古月恢复的很快。
她意识到了不对劲，表面还让各位妾室来侍疾，暗中安排医婆进澄怀院为古月检查。
医婆是被蒙着眼带进来，不知道请她的是哪位贵人，还以为是贵人得了难以启齿的病。
一番检查后，发现并无大碍，让她奇怪。
若是平常的诊断，这样的结果是好事。现在不是，这样的结果反正和她被带来的神秘慎重感过于割裂。
贵人身旁的嬷嬷姑娘也没人给她提示，她一番纠结下开口：“贵人无碍。”
忐忑的寂静下，医婆心中猜想贵人难道是得了奇病怪病，她完全诊不出。
古月在帘幔后缓慢地穿好寝衣，心情复杂。
“云紫，送医婆出去。”听不出喜怒。
医婆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接过云紫的锦袋，闭眼等着小婢女为她蒙眼，带她坐上马车离开。
外人离开，云紫原本端着的脸色一变，激动地跪下，喜极而泣，“恭喜小姐，恭喜小姐。”
身为古月的贴身侍女，她比古月更清楚古月的身体状态。当古月不再会因为激动、咳嗽等换衣裙时，云紫发现她的小姐真的在变好。
那些因怀孕产子而导致的腰疼腿疼、肚皮上的纹路、虚弱等痛苦和难堪都消失不见。
仿佛回到怀孕前的少女状态，虽然古月现在也才二十多岁。
古月轻轻撩开帘幔，起身扶起云紫，“云紫，我真没想到…会有这一天…”
“这是上天怜惜您，不忍您受苦。”
古月摇头，二人一同坐在床榻上。
“若真是上天恩泽，为何早不来晚不来此时才来，有贵人相助才是。”
“贵人…小姐是指？”云紫回想这次古月生病与以往的不同，猛吸一口气，“是青松小姐吗？”
“我想也是。那次她帮你煎药，你不是说她了东西进去，想是什么灵丹妙药。”古月心情愉悦，语气难得带了几分还是闺阁少女的俏皮。
“还好那次有小姐劝阻，不然就误会青松小姐了。”云紫想起看到姜梦白往药中放东西时去向古月汇报，古月不在意还喝下的场景，心虚又庆幸。
“去请青松过来吧，除过她侍疾那几回，好久没见她了。”古月吩咐道。
“是！小姐！”云紫高兴道。
很快云紫就带着姜梦白到澄怀院。
古月名义上还在病中，没有穿戴整齐只着寝衣。
姜梦白穿过碧纱橱来到古月身边，古月刚要跟她行礼就被她强行托住。
“这样的能力还有谁知道？”古月语气担忧，在她眼里姜梦白只是不懂事的女孩，这样珍贵的能力怎能轻易展现。
“唯有你。”姜梦白道。
古月心中流过一阵暖流，“青松，怀璧其罪，你这样的能力不可随意展现在他人面前。”
“我知道，只是好担心你，还是第一次见你生病。”
“所幸有你，我会打扫好痕迹，不会让人发现你。你只管好好长大。”
古月想起之前二爷跟她说过的事，“二爷说之后要搬出这里，唐叶怀孕要独住一个院子。二爷是打算让你和江朝继续住在芙蕖院，不过我想还是要征求你的意见。”
“这样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