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深夜，芙蕖院却是灯火通明。
姜梦白庆幸睡的拔步床离北房最远，对面住在东厢的江朝，她的床榻是和北房挨着的。
她披起外袍，撩开床幔，不小心惊到睡在床前围廊的侍女心凡。
“姑娘，怎么了。”她一手撑起身体，一手揉着眼睛，抬头看着披着外袍坐在床上的姜梦白，见她神情专注，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窗子。
东厢点着灯，院外有刻意放轻脚步走来走去的仆从的黑影移动。
“无妨，你睡吧。”听不出语气的声音。
心凡能意料到今晚芙蕖院的不平静。
毕竟今天是唐叶成为姨娘，二爷留宿芙蕖院的第一晚。
同住的两个人怎么能睡得着。
她侍候的姑娘不说，知道姑娘年龄时心凡就知道自己有得熬。
心态反而更好。
只是姑娘年纪小，听说之前还是世家小姐，现在到这个处境也很难适应吧。
不过她还要伺候姑娘，每天她都要在姑娘起床前备热水、取饭，比姑娘还要更可怜一分。
还是赶紧睡。
姜梦白看着秒睡过去的心凡，下床替她掩好被角，慢慢挪步到窗边。
西厢早早熄了烛火，也不怕其他人注意到她。
北房点着灯情有可原，她听着那边虽然要过两回水，现在看着还没有要停止的样子。
东厢那边也没睡，可见微弱的烛光。
就在她的正对面，白日练字的书桌那。
江朝现在是不甘心吗？
江朝和唐叶比，从各方面都不差什么，甚至之前看着二爷宠幸她们的频率也不分伯仲。
谁能想到，突然唐叶就成了姨娘，江朝还是没有名分只能被称姑娘，矮了一头。
今晚正式让她们认清共侍一夫的现实。
一方得意一方失意，总是这样。
见东厢那边熄了灯，姜梦白掩住衣服也去睡了。
早上照常醒来，吃过早饭去了东厢，江朝早已等着，她没有上粉，眼下的乌黑清晰可见。
“慢慢来，你也不差什么。一会去睡会吧。”姜梦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显得她笨嘴拙舌。
“不是为了这个。无孕有宠能成姨娘的少见，我没这方面福分也不强求。”江朝翻着书，“该来都会来的，过于渴求反而得不到。”
“说的是，有心栽花花不开，不如顺其自然。”
“啪。”江朝突然合起书，脸色苍白。动静大到引起姜梦白的注意，疑惑担忧看她。
书在众多赏赐中也算是极难得的几种之一，江朝得的少，一向珍惜。
“实在难受，不如现在去睡会儿吧。”
江朝推开姜梦白伸向她的手，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什么有心？”
“有心栽花…”看她脸色愈加难看，声音渐低。
“青松，你在看什么杂书？夫人给你的对不对。”
“夫人没有给我书，无意想起的。”姜梦白解释道，“这也不是杂书，诗句而已。”
江朝看她，似是判断她是否说谎。
“这些诗句没什么好的，和我一起看这些正经书才是正道。”说罢，江朝将刚刚合住的《女诫》递给她。
在一段时间的相处中，姜梦白发现，江朝极为推崇女德，而对其他书都是极为痛恨，仿佛里面有一打开就可以拖女人下水的妖精。
不过因为江朝并不愚，除了提到女德会激动些，其他都很正常。
她二人一般会从早待到晚，每天一同练字、读书、锻炼，习惯对方的陪伴。姜梦白也能忍受她和江朝之间的一些小分歧。
…
“唐氏正得宠，二爷时不时会去姨娘院里留宿。要不要给你换个住处，你也自在。”古月坐在西暖阁，姜梦白躺在她的膝上，仔细研究她手上的纹路。
“太麻烦了，二爷来了我躲着就是。况且他此时喜爱叶姐姐，我就是在芙蕖院里坐着赏鱼，他都会嫌我碍眼。”姜梦白漫不经心说道。
听着姜梦白的玩笑话，古月轻笑，面带忧愁，“还是躲着吧，男人从小就不是一心一意的。”惹得姜梦白看她。
古月面若银盘，端正大气的长相，因身上病痛常常带着几分病美人的气质。
她看过司家养的府医对古月的诊断和以往到现在开的药。
大概明白，还未发育成熟加之连续地生子掏空她的身体，这种不可逆的损伤不可能根治只能温补着。
她问过系统益母丹的功效，正适合生产后女性修复产后后遗症使用，只是服下后服用者会疼痛虚弱一段时间。
这可难到姜梦白，她可不想因信任度不够贸贸然给古月服下益母丹后，因为副作用失去古月的信任。
“走神什么，再提醒一遍，二爷若是去了芙蕖院，就乖乖在自己房里待着。”古月拍拍她，示意她起来。
姜梦白顺势起身，古月扶着腰缓缓起身，突然身体一滞，不知是坐下还是直起身。
“云紫，云紫。”
西暖阁外等着的云紫进来，扶住古月，急切问道：“夫人，可是又掉出来了？”
有还未长大的女孩在，古月有些难堪的点头。
云紫看向姜梦白：“姑娘，夫人这有些难受，请您去东边的碧纱橱等会儿可好。”
姜梦白不是什么都不懂，但这个时候她在确实不合适，点头立刻离开，西暖阁见她离开，放下阁外的纱幔。
碧纱橱内是一张大床，上有炕桌，丫鬟守夜用。她住的地方没有这么大，自然没有碧纱橱，只能委屈心凡睡在拔步床的床前围廊。
不一会古月过来，姜梦白在等候中也下定决心，准备给古月服用益母丹。
在她已经换出益母丹，准备趁古月不注意放她茶杯时。
一个仆妇匆匆忙忙、跌跌撞撞得跑进碧纱橱，一进来就趴到地上，哭道：“夫人！老爷卒了！”
“什么？”古月大惊，起身时衣袖带起桌上的茶盏，但她无暇顾及。“通知二爷了吗？”
“二爷那边已经派人通知了。”
“大爷呢？”
“大爷跟二爷在一起，夫人那边应该早都知道了。”
“好，辛苦你了。”
那仆妇下去后，古月转身抱住姜梦白，“你别怕，还记得嬷嬷教你的礼仪吗？之后几天就跟着她们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失态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