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梦白的手一滞，又继续。
“不知表哥有何贵干。”
“我的暗示，你没懂吗？”
在铜镜中，姜梦白看到他慢慢走到了自己身后。
抹过茉莉发油的头发柔顺垂落，散着隐隐香味。
一个人的容貌天生，她的姿色并不出挑，不符合普罗大众对千金小姐的想象。
可人们遇见她不会认错她的身份。
除过样貌，她光滑的面庞、乌黑的头发、纤秾合度的身材、被香料浸透的肌肤，她因金钱和不必劳动而精心饲养的一切都与普通百姓不同。
茗溪县中，季淮能接触到的这样千金小姐唯有姜梦白。
季淮在她身后，通过铜镜，打量她的一切。
缓缓伸出手，却在未碰及她时又收回。
暗流涌动，伴随着茉莉发油的香气。
在季淮的注视下，她放下木梳，说道：“什么暗示？我只知道外男非唤不得擅入内宅。”
“表妹说笑。我于你，怎为外人。”
“表哥慎言慎行。”姜梦白起身，绕开他准备去门外叫人。
季淮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引得她回头怒视。
她才及笄，身材个头都不及他。只要他愿意，可以轻易拥她入怀。
“表哥慎重。”她再次强调，后直接挣脱。
“若是无事，我要休息了，请回吧。”
“你不好奇，我为何找你。”
姜梦白这才正眼看他，“你若真不想说，就不会来找我。”
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季淮被她逗笑，直接拥住她，马上又被她一手推开。
“别急，我可等了你好久。”
今天是姜梦白成婚的第三天，虽不知成婚那天季淮在不在，但是怎么算都说不上等了许久。
“所以呢？”
这个话着实有些暧昧。
“砰砰砰。”外面传来敲门声，堵住季淮想要开口的念头。
他又恢复到起初姜梦白见到的疏离的模样，暧昧的气氛一扫而空，他沉默着看了姜梦白一眼，漆黑的双瞳似乎暗藏玄机。
最后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似是而非的话，季淮奇怪的举止言谈让姜梦白摸不透他的来意。
她对季淮从来是不信任的，从刚刚他私闯进她的住处，她的身子就一直紧绷着，神经也不敢放松一刻，做好当季淮露出獠牙的一刻反击的准备。
通过姜旋乃至姜父姜母对季淮的态度，她知道季家绝不是任人拿捏毫无根据的小家族。
说什么因为无人担保而不能参加科举，这样的理由她从听到起就不信。
季家再如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破船还有三千钉。
就算无外人担保，几个狐朋狗友几个亲戚族人还凑不出来吗？
这样的借口着实敷衍，整个姜家看起来也就姜旋一个人信了他的鬼话。
但是，季家不管因为家族恩怨还是政敌谋陷的原因而决定不让子弟参与此次科举，都与姜家无关。
季淮此时看着与姜旋关系再好，都没有在之后杨三初舅舅对姜家的针对下对姜旋施以援手。
足可见他二人情义的不可靠。
既不可靠，姜家就不会参与到季家的斗争或是谋划中，别到时候没落着好反而惹得一身骚。
季淮离开后，露荷抱着被包裹严密的包袱进来，见姜梦白披散着头发站着，再想到刚刚季淮离开的身影，露荷感觉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秘密。
她自觉很默契地对姜梦白闭口不谈，直说她有一件好消息要告诉姜梦白。
“什么？”姜梦白看着露荷，发现她怀里那个存在感强烈的包袱。
她大概知道为什么季淮可以畅通无阻地进她房间。
外面守着的人知道季淮与姜旋关系亲密，正好方才她与姜旋一同回来，他们以为季淮是过来找姜旋的。
而守着她房门的露荷又因为去拿了这个包裹一时不在，就被季淮抓住机会进来。
露荷不知道季淮是因为她不在而不请自来的，还以为是姜梦白私下的邀请。
她喜悦地打开包袱，里面是一件绚丽夺目的布料。
…
季淮有些气闷地回自己的住处，在路中碰到姜旋。
简单招呼后，二人本该分开，姜旋却拦住他。
“你刚从哪来？”姜旋表情难得的严肃。
不等他说话，姜旋继续发问：“你去找她了？”
“怎么发现的。”季淮自觉做的隐秘。
“你身上有，她茉莉发油的味道。”姜旋面色难看。
“是吗？不小心沾染到的。”
“她日子才刚安稳下来，你这样只会让她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我会注意的。”
“不必了。你找她若是为了让她劝我，就不要再去寻她。”
“你必须要去吗？”季淮烦躁，事关重大，他不想让姜旋牵扯其中。
“不去的话还要像现在，妹妹被欺负了都无能为力吗？”姜旋气极，但他不是对朋友发怒的人，只能偏头不让季淮看清他的表情。
“可你妹妹已经嫁人，不会出现第二次了。就等三年而已。”季淮不理解，木已成舟，姜旋就是此次中举也不能改变他妹妹嫁人的局面。
姜旋摇头，“你不懂的。我信你有绝对不能去的理由，可你是你我是我，我有必须要守护的人。”
姜旋真是油盐不进，季淮作为季家公子，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执拗不听他话的人。
从前，那些围在他身边的人皆以他为首，哪像他，有自己的主意。
他来此地是为调查，可现在一不能走漏风声二不知细节。
他目前不知道叫姜旋如何避过，只能让他彻底不去沾染。
但他劝不动，那就算了。
姜旋只是他现在还算合得来的友人，不值得他冒着计划失败的风险去告诉他缘由。
姜旋与季淮的交锋，姜梦白并不知道。
她听着露荷带来的布庄的消息，心情放松。
差不多一月前姜梦白交给掌柜的那些方法，终于有了成果。
虽然只是一部分，不足以成一匹，可也能完全看出它的美貌。
几十种不同颜色的彩线所织出图案颜色鲜亮、生动优美，夹在其中的孔雀羽毛线和金线更是衬的布料金彩交辉。
可以想象当它被做成衣裳穿着时是多么光彩夺目。
相比于织物，它更像是被人精心绘制的画作。
非常成功，只要它在世人面前展现，无人不会为之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