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表哥。”姜梦白微微行礼，去对面的椅子坐下。
记忆中对这位淮表哥的印象并不多，似乎只是借住几天就离开了，不需要费心。
“表妹有礼。”
季淮对于对面这位姜家小姐早有耳闻，求学时常常听姜旋提起。
相处许久，他知道姜旋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刻意在他耳边提起妹妹大概率就是姜家或者那位小姐的授意。
不管如何，这些小心思他看得一清二楚，懒得戳穿但不会让他们如愿。
不过小小的县令之女，还妄想嫁进季家。
如今她’声名在外’，有多少小心思都该打消。
不用出手，麻烦自动消失。
季淮心情好了不少，连面前只是稍有姿色的姜家女都看得顺眼了些。
季淮心里怎么想的除了他无人知道，他长的俊美说话好听，把姜家人都哄的对他欣赏不已。
说话间就提到姜梦白的婚事。
“正巧旋儿回来了，明天带你妹妹出去转转吧。”姜母说着，捻着帕子拭泪。
姜旋自回来茗溪县听到百姓对姜杨二人的议论，气得快要发疯。只是因为季淮在他旁边，暂且按耐脾气。
现在听到母亲似乎对这婚事并不抗拒，忍不住直接站起来。
“母亲都什么时候还说这些。
那杨三初是什么东西，谁不知道他就是个无恶不作的小混混！常常流连妓院赌场，早都从根子烂了。如今要把妹妹嫁给他，这不是把她推进火坑吗？”
姜旋气得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他身体一软瘫倒在椅子上，维持不住端正文人的形象，不管不顾地说道：“我不同意！我的妹妹决不能嫁给杨三初！”
厅内一片安静，一旁侍奉的仆人也更加小心的动作，不敢发出声音。
气氛逼仄。
一直沉默的姜父终于开口：“冷静。大郎，庚帖已换，姜家也不是出尔反尔的人家。那小子提亲时看着像个好的，婚后也会对你妹妹好。倒是你，都多大岁数，还咋咋呼呼的。”
姜母也在一旁应和：“男人嘛，没有成亲独身浪荡点没什么，成亲后有个家庭就收心了。”
见父母都支持这门婚事，姜旋气愤又茫然。自他离家去清州求学，往往回来有何要求，父母无不依。
他现在还不是举人，吃喝穿用皆靠家里。无法只得将目光投向季淮，希望季淮能说说话。
喝茶的季淮不想掺和进姜家的烂事，姜家争吵后他感受到两道目光，但依旧低头饮茶。
姜梦白看着季淮，却不希望他掺和进来。若是把和杨三初的婚约取消，她的名声只会更烂，之后更不好嫁人，更不好报复杨三初。
除非能嫁给比清州同知更高的官，还要获得他的宠爱和允许，才能借用那个男人的权势收拾杨三初。
说起来容易，但这对如今的姜梦白来说是天方夜谭，且更麻烦。
那时姜竹君在杨家都掌握不了话语权，纵然有怀孕的缘故，但何尝没有姜家弱小的原因。
要是嫁到更大的官家里，只会被拿捏的更彻底，除非摇尾乞怜求得一丝宠爱。
太过麻烦，姜梦白更喜欢简单直接的达成目的。
她不清楚季淮与姜旋的关系到底如何，那时季淮没有出手，但为求安心，她还是说道：“哥哥不用担心，我是自愿嫁去杨家的。贵客到来，哥哥多照顾一下淮表哥，以尽姜家地主之谊。”
似是不想再听对她婚事的议论，她向姜父姜母行礼，“女儿先下去了。”
姜梦白刚出前厅，就听见后面传来跑步的声音。她转身就见姜旋跑来，抓住她的肩膀。
“你是真的愿意吗？不要说谎了，你我自小一起长大，你的志向绝不是嫁给一个烂人草草一生。”
姜梦白不解地看向姜旋：“现已如此，我一个女子能怎么办？我不能像你一样去求学考取功名，不能像父亲一样去做官，我除了像母亲一样嫁人我还有别的出路吗？”
“我可以养你，你一辈子待在家里不好吗？”姜旋好像被憋住，好半晌才憋出这句话。
“哥哥如今还需家中照顾，如何来养我呢。往后有了嫂嫂，难道还要和你住在一起？
哥哥机敏，也能想通其中的关窍，究其还是姜家势弱，否则杨三初不可能成功。
哥哥年纪轻轻已是秀才，今年秋闱还要下场，不必担心这些俗事。
况且待哥哥成为举人非比寻常，我在杨家也有底气。”
姜梦白说罢，微使力道将抓着她肩膀的手卸下。
“明日可别忘了还要出门，哥哥舟车劳顿要好好休息。别仗着年轻不顾身体。”
裙摆翩跹，转身离开。
姜旋愣住，明明只是一个月，为什么全都变了，父亲愁云惨淡、母亲郁郁寡欢、妹妹饱受非议。
她说的对，女子在这世间能做的事太少，遭受的非议太多。
明明不是妹妹的错，可人们议论只会说她不知廉耻，私会外男，还被人闹到家里。
如果杨三初没有做同知的舅舅，他根本进不了姜家的门，姜家也有办法在他散播谣言的时候解决他。
还是得姜家强起来。
姜旋站在那一动不动，似是想通了什么，神情坚定，抬步向书房离开。
看着姜家兄妹离开，确保他们不会突然转身回来，季淮从一旁难被发现的角落出现。
他了解姜旋，单纯冲动，在学舍也会为不相识的人出头，刚刚姜旋的冲动失态他也不惊讶。
只是，姜家女和他想象的有所不同。
还以为只是个攀慕权贵的蠢货，没想到是个识时务的。
是夜。
姜梦白坐在房中，听着侍女露荷高兴地跟她说外面的消息。
说杨三初从姜家出来，就去了赌坊。那边出了事，似乎有个第一次来的人，被赌坊骗光钱，气得到处砸东西打人。
杨三初站在旁边看热闹就被那人抓住打了好几拳，伤在腹部，打得他吐水。
“你说伤在腹部？”姜梦白担忧，这时才有了没多久就被打，还是腹部，别是上天来帮杨三初的。
“是。”露荷一直跟在姜梦白身边，知道自家小姐不是外界传的那样水性杨花的女人，故而对杨三初十分厌恶。
知道杨三初被打她很开心，特地来分享给姜梦白。没想到她却有些担心，露荷一时奇怪，除了应答没多说什么。
姜梦白要问系统，就让露荷回去休息。
【系统，这种情况，杨三初不会被打伤吧。】
【宿主放心，系统检测一切正常。】
那就好。
第二日早。
姜梦白收拾妥当，面戴白纱。带着露荷来到姜家小门，马车在门口等待已久。
扶着手上了马车，揭开帘子正要曲身进去，却发现里面除了姜旋，那位淮表哥竟然也在。
那时姜竹君难受封闭自己在家中，也不打听外面的消息，婚前并未出门。故而不知道这次出现季淮居然也在。
她揭开帘子，车内坐着的两人齐齐望向她。
她不想多惹是非，想季淮应该是顺路搭一程。微微点头，进去坐在离季淮最远的地方。
姜旋似乎也听说昨天杨三初被打的事，脸色奇怪，想笑又强行忍住。
“想笑就笑吧哥哥，忍得难受不好。”
姜旋这才笑起来，笑声也让马车内有些尴尬的气氛缓解一些。
马车正有条不紊地赶往东街，路程中被前面挤成一堆的人群。
吵吵嚷嚷，人挤来挤去，马车无法前进，只得停着。
刚刚被派去前面查勘的小厮匆忙跑进来，小声说着：“公子小姐，前面死人了。这条路怕是不宜再走。”